李乾的声音,比这满池的血水还要残忍。
“当初杀了你母亲的那两个人,拿着那笔银子,在村里建了三层的青砖大瓦房。”
“镇上买了铺子,新娶了两房妾室,孤的人寻过去时,他们妾室生的小儿子,刚刚满月。”
“满月酒的宴会上,那些村民一口一个老爷,叫得真欢乐。”
“可笑你殷宁被蒙了双眼不知所谓,不去对付那群杀死你母亲的真正的仇人,竟然把刀刺在了对你有恩之人的身上。”
“到了黄泉之上,地府里头,你母亲看到你这样的蠢货,只怕气得要喝上两碗孟婆汤!”
不,不……
殷宁被这真相刺激到,浑身都在抖。
那已经适应的冰寒的血水,此刻挟裹着泼天盖地的寒意,再次将她淹没。
她眼底便是哀色和痛悔,“不是的……不是的……”
李乾继续道,“不过你放心,孤已经为你报了仇,那两个人在最得意时,禁军将他们押解至你娘的墓前。”
“嗯,孤让他们给你娘立了个衣冠冢,力排众议,供奉在殷氏的祠堂中。”
“他们在你娘的墓前磕头认罪……但已晚了。”
“血三亲手杀了这两个人,为你娘报了仇。”
“不仅如此,那个拐卖你的人贩子,血三他们也顺藤摸瓜,捅了那人贩子的老巢,该杀的杀,该判的判,没有放过任何人。”
“可以说,伤害你的人,孤帮你处理的干干净净。”
李乾像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告诉殷宁这些年他私底下为她所做之事。
“吃穿用度,皆是总好的。”
“养你,比养公主还矜贵。”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李乾冷冷地看着她,欣赏着她一寸寸煞白的面容,欣赏着她眼底炸开的绝望和痛苦,欣赏着她浑身抖,那沙哑至极的嗓音。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殷宁仰头看他,眼底再无恨意,皆是哀求。
是她错了。
是她糊涂了这么多年。
可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
李乾没再废话,从袖中翻出两块点心,搁在那池边的染血的木架上。
“这两块糕点,是用见血封喉的剧毒做的。”
“越千来救你时,你告诉他,要么他一个人死。”
“要么,他的亲眷兄弟们,跟着他连坐,抄九族一起死。”
此话一出,殷宁再也忍不住了,失声尖叫。
“你……你知道是他?!”
李乾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
若连这点真相都查不出来,还当什么太子,当什么天下之主!
……
越千与殷宁殉情,双双死在水牢的消息传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彼时,谢绾一身白衣,素净如木兰,眸光幽远,却带着难掩的哀伤。
看着跪在地上回话的太监,问道,“是殉情吗?”
太监声音恭敬。
“回绾嬷嬷,太子那边是这么说的。”
谢绾颔,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因何而死,她心中已有猜测。
既然乾儿想用殉情来遮掩,那便随他去吧。
三日后,便是黄道长的葬仪了。
李承赫将地点布置在太庙的祭坛之上,让百官朝拜参奠,再将黄道长葬入皇陵。
据说布置得极为隆重,仙鹤拉棺,百官戴孝,一年之内,京城官宦贵族,不许嫁娶,禁止任何庆典。
钦天监占卜了吉时,到时候由谢绾将钉子钉在棺木上,一路飘雪北上,送往皇陵。
隆重程度,甚至能比得上曾经的昭和帝。
但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