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暮——」見蕭言暮不說話,韓臨淵一步步走來,似是想擁她。
「韓大人。」在他靠近時,蕭言暮終於開了口:「你若覺得我不能生,休棄了我便是,何苦瞞著我如此?」
她目光淡淡的掃過韓臨淵的面,輕聲說道:「你可還記得當日成婚時,你與我的誓言?」
這是她今日第二次提這件事。
韓臨淵微微一僵。
他當然記得。
蕭言暮曾與他言明,若他有二心,便來相決絕,她絕不肯與旁人共同分愛同一個男人。
想起那一日的甜蜜,婚時的旖旎,韓臨淵只覺得心口驟酸。
「我不愛她,我只愛你,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
「言暮,我好疼。」他垂下一貫高傲的頭顱,緩緩俯身在矮塌前,似是半跪下了一般,將額頭抵在她的腿上,哀求著一般說:「我向你保證,此生,不會有其他人。」
蕭言暮鼻尖一酸。
她如何能不疼呢?
他是她真切愛著的人,是她融入到骨血里的夫君,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她愛的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她所撫過的每一寸肌理都有其他女人的氣息,她就覺得無比噁心。
她看著韓臨淵痛苦的臉,想,你和那外室顛鸞倒鳳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嗎?既然說愛我,又如何能對另一個女人起了欲呢?
只這樣一想,她便不肯再提自己也愛他的事了。
只要一提起來,她便覺得自己十分下賤。
臨淵啊,愛是一塊無暇的晶瑩的冰,可以無堅不摧,也可以脆弱不堪,它可以經受外界的所有危機,但是卻經不住愛人的背叛,哪怕只有一絲磕碰,都會碎掉。
忠誠差之一厘,我也會離你而去。
「不必了。」蕭言暮緩緩推開他,從床榻上走下來,遠遠站到他碰不到的地方,背對著他道:「臨淵,和離書我已寫下了,你簽個字,或者烙個章便是。」
大奉成婚不需要去官府過戶籍,只要雙方族譜過契便可定,蕭言暮是孤女,她的族譜她自己說了算,韓臨淵只要簽下他的名號就可。
聽見蕭言暮那冷冷清清的話時,韓臨淵只覺得萬箭穿心,他伏在矮塌上,紅著眼,顫著脊背回頭看蕭言暮,一字一頓的問:「言暮,你當真要扔下我嗎?」
蕭言暮只覺得可笑又疲累。
可笑是因為,根本不是她先背誓,疲累是因為,她整個人已經被這一整日的事情榨乾了所有的精力,此刻就像是一尊泥塑而成的木偶,只能空蕩蕩的站著,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去跟韓臨淵吵了,所以她的唇瓣動了動,也只吐出一句來:「簽吧。」
韓臨淵心口驟痛。
看著蕭言暮那張冰冷的,沒有一絲容情的臉,他似是被人迎頭抽了兩個耳光一般,悲痛欲絕之中還摻雜了幾絲憤怒。
他對蕭言暮多好!蕭言暮性子清冷,不喜與友遊玩,他便推了所有的邀約陪她,蕭言暮不曾生育,他擋住了多少壓力,蕭言暮不曾侍奉公婆,他每每帶蕭言暮回父母府上,都要費心為蕭言暮周轉,他收下那女人,也不過是看中她有了個孩兒而已!他從沒有愛過那白桃,他也從不想給白桃身份,最多就是讓白桃當個外室,不可能進韓府,蕭言暮還是韓府唯一的大夫人,她到底有什麼不滿意?
這天底下的男子那個不是左擁右抱,他給蕭言暮的還不夠多嗎?
京中不知多少女子羨慕蕭言暮,他只犯了這一次錯,蕭言暮便要將他打入無間地獄,一次機會也不肯給他!
蕭言暮怎麼能待他如此薄情呢?
他由怨轉怒,竟又多出幾分恨意來,他撐著矮塌站起身,赤紅著眼眸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休想,蕭言暮,你休想!你是我的妻,你嫁與我,便休想再與我和離,我們生同衾,死同穴!這輩子如此,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要如此!」
第3章休書
他說到最後時,轉而看著矮塌桌上的和離書,只覺心口碎裂難當,竟將矮塌上四腳小方桌的掀翻在地,白玉杯盞滾落碎裂,水珠迸濺間,那和離書飄飄然的落到了地上,又被韓臨淵一腳用雪綢靴踩裂。
蕭言暮見此景,被他的所作所為驚到,隨後又覺得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叫她又怒又惱,柳眉一蹙,雪腮面頰都跟著漲紅,氣道:「韓臨淵,你簡直胡鬧!你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輕狡小人!你既然敢碰別的女人,為何不敢與我和離?」
她嫁他前,以為他是個浮白載筆鶴骨竹志的君子,卻不成想,扒開那層君子皮,他竟是如此不可理喻。
昔日的甜蜜如潮水般褪去,蕭言暮此刻面臨的,是韓臨淵偏執與瘋癲的底色,堅硬的岩石暴露在外,粗魯的刺傷蕭言暮。
「你才是胡鬧!我已答應了你會處理她,你卻依舊不知足!是我這些年太過驕縱你了,你且禁足反思吧!」
韓臨淵再也不曾看蕭言暮一眼,只赤紅著丟下這句話後,轉身離了此廂房,在出了廂房後,他與旁邊的丫鬟道:「看好大夫人!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放大夫人出來。」
蕭言暮還沒反應過來,只聽門「砰」的一聲甩上,韓臨淵已大跨步的離開了!
——
暴怒的韓臨淵從淺香院一出來,正撞上等在外面的管家嬤嬤。
管家嬤嬤一瞧見韓臨淵這樣,便知道韓臨淵是與蕭言暮鬧生了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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