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瑪,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怎麼敢這般貪婪呢?為了貪墨銀子收好處費竟然膽敢提前將明年、後年、大後年的鹽引都賣給大鹽商了?!」
是的!如今康熙三十九年才剛剛過半,但康熙四十年、四十一年、四十二年的鹽引已經被這些「大聰明」的鹽官們私下裡躥了個飯局,以拍賣競價的方式賣給了鹽商們,「懂事」的鹽商們拿到預售的鹽引後,紛紛讓府中的夫人們在拜訪官員太太們時,「孝敬」了不菲的「脂粉錢」。
但是比預售鹽引更勁爆的消息則是水泥外流。
江南的玻璃分廠、水泥分廠都是兩年前建好的,兩者剛產出物料就成為了倆座落在南邊的聚寶盆,給國庫增添了不少稅銀。
因為玻璃原本就是洋商們從海外帶來的東西,故而朝廷對玻璃的管控並不嚴格,除了大清本土的人能採買外,外國商人們也能拿著金銀來購買,但水泥現如今卻是大清獨一份的貨物。
受限制於產量,朝廷早有規定,近幾年京城水泥廠與江南水泥分廠生產出來的水泥不能對外售賣,先供著修整京蒙官道與加固河道兩側的堤岸與碼頭,前者是為了更好的與蒙古通商,加強清廷對漠北與漠南的控制,順便監控一直都不太安分的漠西,後者則是防止夏季汛期來臨,肆虐的河水與江水衝垮堤岸,致使沿水生活的百姓們失去家園與性命。
面對這種現實,大清各條官道都還是夯實的黃土路,未等到充足的水泥來鋪面呢,說水泥是重要的國家資源也不為過。
可偏偏南方這些官員們腦子裡就沒有這根弦,竟然膽敢偷偷摸摸的以極高的價格將水泥分廠生產出的水泥挪出一小部分賣給前來江南做生意的洋商們,試想一下,這些原本用來加固河堤的水泥被官員們當成稀罕的貨物賣給洋人們了,若是這瓢潑大雨持續下去,堤岸被洪水衝垮,該有多少人家遭災啊!
「這些該死的狗東西們,誤我大清啊!」
康熙越想越氣,氣的雙手都直打哆嗦,一把將拿在右手裡的冊子重重的拍打在身旁的高腳小方桌上,不小的力道直接將擺放在上面的青花瓷茶盞給拍的四分五裂。
弘晞也頭疼的用小手扶額,這些蛀蟲們的做派說句賣國賊都不為過了,為了自己那些銀兩,罔顧朝廷的重要防洪工程,若是真的發大水了,鬧出洪災了,水泥不夠用,難不成用這些貪官污吏們的身體來擋洪水嗎?他們那些肚滿腸肥的屍體能擋住洪水嗎?他們配嗎?
呸!一群狗屁倒灶的作死玩意們!
「汗阿瑪,您打算怎麼料理這攤子事情呢?」
胤禛攥著垂在身側的倆拳頭,嗓音略微沙啞的看著老父親,他身上都仿佛冒出來了「抄家流放」四個血光大字。
康熙瞥了老四一眼,按著玉扳指幽幽道:
「老四,單有這冊子還不夠,你們還得拿到真實的帳本。」
「眼下先莫要打草驚蛇,防止這些人聽到風吹草動後暗地裡轉移財產,究竟如何處理他們,朕心中有數。」
老四、老九、老十聞言,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了,明白老父親這是讓他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等到了江寧也得假裝出一番心情愉悅來南方巡遊的輕鬆姿態。
老八八哥受傷的事情更是一星半點兒都不能傳出去,防止這些人順藤摸瓜的猜出來朝廷在暗訪他們的事實。
弘晞雖然也能明白這中間的道理,但心裡還是有種濃濃的憋屈感。
一想到等住進織造府,他不僅得含笑看著曹家眾人,還得看著自己汗瑪法同他的奶嬤嬤、奶弟們親切交流,小太孫就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感覺自己的表情管理還得再抓緊時間練一練。
待到夜半時分,四歲的弘晞抵不住一波波如漲潮般洶湧襲來的困意,躺在軟塌上昏昏欲睡之時,梁九功步伐輕快的推門而入,看著面容疲憊的康熙幾人,俯身欣喜道:
「萬歲爺,八爺胸前的箭已經被太醫們給妥善的拔出來了,張太醫也將血給止住了。」
「果真?」
康熙聽到這話「唰」的一下就從圈椅上站了起來,眸中儘是複雜的心緒經過大起大落後的驚喜。
老四、老九、老十與弘晞也眼睛一亮,紛紛從椅子上、軟塌上站了起來。
梁九功再度肯定的點了點頭。
康熙也忙不迭的抬腳往隔壁而去。
瞧見那原本插在胤禩胸前的長長羽箭如今已經被折成兩截放在紅木托盤裡,銀光閃閃的箭頭上糊滿著鮮血,幾人先是心中舒了口氣,繼而又染上了滿腔怒火。
等張太醫彎著腰將一層層透氣的白紗布纏在八貝勒胸前後,瞧見麻藥勁兒過後,八貝勒吃痛慢慢睜開眼睛後,他一直高高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回了肚子裡,和幾個同僚們一塊閃身退到了旁邊,用帕子擦試著滿額頭的汗水。
胤禩的眼睛從茫然無焦距慢慢變得有神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漆黑的雨夜中、閃著銀光,飛朝著他與老四射來的利箭。
「老八。」
「八弟八哥。」
「八叔!」
聽到身旁有人在喚他,腦袋還很混沌的胤禩循聲往床側望,康熙順勢在床邊坐下,伸出右手摸了摸八兒子的額頭,溫度雖有些熱,但不是很燙,他看著嘴唇發乾的胤禩,輕聲喊道:
「老八,你覺得現在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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