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在中堂煮茶,兩人剛進門就聽到老人一聲:「天冷,快進來喝茶。」
霍泠和白落安一起走到屋內,白落安叫了一聲:「德叔。」
「終於想起來家裡還有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了?」德叔語氣埋怨,但面上並無責備之色。
兩人一前一後在小沙發上落座,白落安將禮盒放到德叔身前,笑道「我知道錯了,所以帶了賠罪禮物,您看看能不能看在它的面子上原諒我?」
傭人端上來幾碟點心小心放下,糯米紅豆軟糯香甜的味道四散,混著室內的清茶香氣盈滿鼻腔。
德叔沒有客套,從精美的包裝袋裡取出一個方正的禮盒,還未打開,德叔就笑了一聲:「你這丫頭,是把老頭子看得透透的。」
拆開包裝,精美的青瓷棋奩映入眼帘,霍泠見了卻有些奇怪,怎麼只有一副白子?
德叔小心打開,雪印花紋的本蛤碁石棋子瑩潤如上好的玉,棋子上花紋華麗纖細,通體貫穿,賞心悅目,一見便可知這不是一件凡品。
白落安知道這份禮物送到德叔心尖上了,「怎麼樣,您覺得可以原諒我了嗎?」
德叔取過老花鏡戴上,毫不遮掩地沉浸於這難尋的夢幻之中,聞言煞有介事:「你今兒個就是說要上房揭瓦我都不攔著。」
白落安笑了,也說著玩笑話:「那可不行,不能凍著您了。」
德叔和白落安敘著話,霍泠在一邊低頭喝茶。德叔說黑子白子都齊了,但可惜沒有人能陪他下棋,白落安沒有拆穿,順著他的意說自己最近在休息無事可做,能不能來和他學幾手。
霍泠看著白落安幾乎是用哄人的語氣和德叔交談,舌尖的苦澀一路蔓延到了心裡。
他是世界上最愚蠢,自大,狂妄的傻子。
德叔留兩人在這裡吃晚飯,飯後,兩人一起向他辭行。
德叔看了眼霍泠,「阿泠留下,我有些話要和你講。」說著,德叔已經叫來司機。
「白小姐,我送您回家。」
白落安點點頭,跟在司機身後離開。
不一會兒,遠處傳出汽車引擎的聲音,車燈一晃而過,逐漸隱沒了蹤跡。
德叔收回視線:「別看了,人已經走了。」
霍泠回過神來,心口酸酸漲漲地疼,他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德叔搖搖頭,面上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難過更多:「我人老了,但腦子還靈光,眼睛也看得清楚,耳朵也不聾,你們分開的事,不用瞞著我。」
他轉身走回房裡。
霍泠在長輩面前霍泠卸了白日偽裝出來的從容,臉上帶著少見的迫切需要長者來為他解惑的茫然不知所措。
德叔嘆了口氣:「現在知道後悔了?」
霍泠黯然一笑,啞著嗓子說:「是,德叔,我後悔了。可再後悔,小白也不會願意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