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都不能使自己相信:阿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镇定,还会用心计!
还这么温柔……
阿简却一直冷静地盯着前方,十二人中,唯他的马,总是超前其他人半个马身。
“我们,速回燕云。”李纯柏的脸色已经惨白到透明。
“可是主公你?”
“上马!”她生生打断了阿简的话。
城之存亡时刻,她一城之主,还管什么能不能骑马。
更何况,九哥已经先回去了——他手无缚鸡之力,单单凭秦乾程钰二人,如何保护得了他。
更何况前方有天狼偷袭燕云,后方有聂玄见到燕云无故撤军,一经打探知晓事情。
便趁乱追击。
前有劫,后头追,燕云众军,好似在两只狼群的包围下寻求生机的困兽。
“主公,你要不要紧?”阿简的马始终追在她的马后,他发现主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身体虚弱的白,却还有一种越来越浓的黑。
就是像黑夜一样的黑,没有亮光,还凉气逼人。
“主公,要不你乘属下的马吧。”他怕她是因为怀孕支撑不住——真急人,他对这方面,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啊。
“不必。”燕云城主抓着缰绳,声音在空中漂浮,随风回绝到阿简耳中。
腹中疼痛和晕厥,并非是她此时最疼痛难忍的事情。
是自己,是自己的错。
她这一路回守,都在自责。
她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倾巢出兵,不留一支精兵良将守城!
自从劫囚开始,就好像失去了睿智和理智,好像一直都在冲动着办事。他想要什么,她就做什么。或者说,她为了博得赵咫遥的欢心,指挥着自己的子民和军队,如一个三岁小儿般,围着他团团转。
真是又荒唐又糊涂。
醒悟过来之后,李纯柏心里怕得很。
她在怕什么?
“阿简,赵公子是和秦乾,程钰一起回去了吗?”
“是……赵骑主足智多谋,说不定这会儿,城里已经缓解围困了呢。”阿简虽然是笑着说,但他好像不擅长骗人,心虚撒谎的时候,眼睛闪烁,神态尴尬。
是个人都能一眼敲出来,他在骗人。
“好了收起来吧。”她也瞧了出来。
但是没到燕云城,她还是抱着希望。
是自己做小人态多疑了,燕云城主不断自我暗示:李纯柏啊李纯柏,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怎么能这样妄加猜测九哥,他可是她肚内孩子的父亲,他答应过要娶自己。
完了,昌汉城没有攻下来,他会和自己成亲吗?
他不会。
到燕云城外的时候,她望见城头上雕刻的还是“燕云”二字,可那竖立着的大旗,已换做“天狼”。
瑟瑟的西北风里,她的城池换了新主人。
新主人此刻正站在城头,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远眺着她——哪怕赵咫遥还穿着令她每天见到都会心动的绣衣,哪怕她现在看到还会有怦怦心跳,都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他就是这座城池的新主人,他的手臂里,搂住另外一个李纯柏同样不陌生的女人——欢颜。
他搂住欢颜,以一种他从未以此对待自己的姿态,和欢颜笑拥着,分享着从她从手轻轻巧巧就夺来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