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人似笑非笑地握住他乱动的手,换了个姿势坐着,盘腿压着淳于烁的大腿,心痒痒的,喉咙吞咽的声音有些大。
奇了怪了,他向来能克制欲望焚烧的,不曾想会一头栽在淳于烁的火苗下,自焚的也很快。
果然是妖妃!
宰相眯起老狐狸的眼睛,表情冷若冰霜地紧咬着后槽牙,心里的火气却往外直冒,挡在了圣上面前。
面对淳于烁的话语,宰相佯装有话要说,又碍于圣上的存在,硬生生压下了话,闻不可闻地叹气。
老狐狸的表情躲不过嵇憬琛的凝视,嵇憬琛镇下烈火,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撑着,“宰相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宰相淡然视了妖妃的作态,吐出一口浊气,以苦口婆心的语气道:“后宫不得掺政啊陛下!”
嵇憬琛狐疑瞥了淳于烁一眼,认为宰相年纪大了特别呱噪,不耐烦无法压制住,语气冲了些,“你们论这是政?”
“臣不敢!”
“这天下是朕的,朕要杀要剐,都随朕!”嵇憬琛烦躁地踢了桌子,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浑身冒着冷气,“更何况朕就要了条命,这算什么纯妃掺政?”
通常想要闹事的都会把事情闹大,淳于烁猛然见到宰相暗藏杀机的眼神,心惊了好一会儿,再次看过去已经是没有情绪,仿佛宰相才是那个‘圣上’。
养心殿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明白陛下喜怒无常,这时候还是不要犯了触头才是。
淳于烁本能的怵了下,以嵇憬琛的脾气来说,他免不了一顿打。须臾,他指着青烟升起的地方,“圣上,一炷香已燃尽。”
香燃至红细根,房中弥漫的香烛味瞬间少了一大半,淳于烁弯腰取了炉中香,尾指不慎沾染了香灰,回到嵇憬琛怀里嫌脏,就往嵇憬琛胸口蹭。
好在嵇憬琛衣袍为黑,在怎么蹭都不易显脏,所以他报复性极强的戳着嵇憬琛胸口,笑涡凹陷,语气温温柔柔道,“香已燃尽,诸位请吧。”
说罢,大臣们迅速瞥了眼不远处的香,当即划过不妙,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宰相向来老谋深算,加上在官场上任职经年,对于圣上短暂的沉默,断定妖妃的答案便是圣上的答案。
“陛……”
宰相话音不过一字,嵇憬琛折射出警告的眼神,更是把房内结成了冰霜,不增反降,快与养心殿外的冬日一样。
胆子较小的官员浑身出了冷寒,哆嗦了下,犹豫一会儿,当着嵇憬琛的面移了膝盖,低头这有探讨之意。
然而宰相知晓圣上为尊,悻悻闭上嘴巴,头嗑在地上的声音大了些,身后的大臣紧其随后。
可惜嵇憬琛并非善人,见他人只管磕头,却无人离开,耐心耗尽,擒着淳于烁不安分的手,眸中酝酿了多重戾气,力气逐渐加大。
久响蹙眉,他一颗暴怒的心蠢蠢欲动,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寒森问:“还不快滚?”
双方倏地气氛僵持住,没人愿意就此放弃。
虽然习惯了疼痛,但淳于烁白皙手背划出了一道指痕,疼得反吸一口凉气,好似五脏六腑都挤压在了一起,骨肉快融合了,手也快断了。
惧疼的他很努力的克制住眼泪,奈何眼泪似他又不似他,纤细的睫毛被泪给打湿,清泪正要划落,大手松开了些,他忙乱挣脱开束缚,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
在这个地方,除了于亥,就再也没人会关心他了。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对方抽回手,步步走向养心殿大门,没去管淳于烁的情绪。
宰相保持着挺拔跪姿,看似从容嵇憬琛的怒气,语重心长道:“陛下,要想苍天为安,就必须遵守律规。君为天下沧桑父母,只有贤君出示,天下贤官良人才多。”
这番话似光非光,见不得半丝的好意。
官职上的善意恶意向来分不清,淳于烁半响没在发挥妖妃的话语,好像要在宰相身上定出一个洞来,而后目光移到嵇憬琛脸色,只见对方眼睛充满着恶毒。
而且宰相的这番话,他不信嵇憬琛听不懂。
嵇憬琛手负在身后,骨子里揣着的猛劲踹开了门,‘砰’了声让风雪落了衣裳,似是在认真思考宰相的话,也没说个对错。
众目睽睽之下,宰相扶着膝盖站起身,有些得寸进尺道:“还有陛下,若想统一天下,还望不要随了一个后妃的话而怪罪大家。雪白一片的景象,那叫一个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陛下三思啊!那林家女也是条命,陛下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臣恳求陛下给百姓一个交代!”
大臣们的施压给足了嵇憬琛,如同凉得彻透,还得伫立于原地。
淳于烁阖眸之前见宰相莞尔一笑,惶惶了一阵,爬起来怎料腿几分麻,踉踉跄跄走到嵇憬琛身侧,头靠着嵇憬琛手臂,赏着风花雪月。
惯将依赖转移到嵇憬琛身上,他想这是做戏最好的表现了。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喜欢上嵇憬琛,不能对不起阚飞渊。
眸中氤氲着水汽,淳于烁蒙蒙地颤了颤眼睛,抬头扯了扯嵇憬琛衣袖,缓慢地摇头,刹那间,时辰的钟响了好几声,风带不走眼泪。
殊不知,这模样看得嵇憬琛戾气增增降降,好像有难言之隐,微微敞开嘴巴,又紧紧闭上,狠狠地剜了淳于烁一眼,脑子搜罗着借口。
“林家女调戏乐乐,甚至还要嫁给乐乐。”嵇憬琛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最终骂道:“难道这个交代还不够吗!?乐乐是朕的爱妃,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指染的!”
淳于烁心一震,却没有在说话。
眺望远方天际,嵇憬琛不想再听见他们的声音,便对着站在门口的宋玉德说:“既然他们不想走,那就罚他们跪一整日!”
宋玉德凝眉垂眸,凉意入骨了几寸,道:“老奴遵旨。”
大多数人都认为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势力,但无人知晓皇帝为了这两等力做了无数的周旋和准备。
十二月末冬至,为日行南至,往北复返,落燕低飞划过天际,留下一抹白。
宫墙两侧深深许许,深雪已扫尽,一条长幽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越往里头走就越寒冷,风不止地抖动,吹散风云变幻,无情又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