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甲就要差许多,标配给校尉、都尉、队正等中低级武官。重甲是力士的防具,也十分贵重,不过一般人用不了。轻甲是普通步兵的防具,皮甲是强弩兵和长刀兵的防具,这两者的价值就要低多了。
相比盔甲,狼族更看重强弩。前面屯伦给邪胥禽使美人计,也不过是为了借用他缴获的强弩。南军这么快溃败,与狼族在夜间使用强弩进行的骚扰有很大关系。
现在战事暂时告一段落,邪胥禽可不想继续给屯伦做嫁衣,早把强弩要了回来。想不到的是,屯伦又出了新的幺蛾子。强弩敬献给狼王,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可吉木塔现在拿着强弩也没什么用处,回头还不是交给屯伦使用?
屯伦找的理由太完美,尽管邪胥禽憋了一肚子气,却无从作,也想不到合适的借口推脱:“嗯……”
革冥适时地解围:“左贤王,强弩是应该敬献给大汗,不过甘州的战事尚未结束,这些强弩还是应该留在前方!”
邪胥禽连连点头:“革冥说得对!等到战事结束,再把强弩敬献给大汗也不晚!”
屯伦笑道:“王叔误会了,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说敬献给父汗,也是指将来,当今之际,当然要留在这边使用。王叔,你打算哪天返回啊?”
屯伦一说完,邪胥禽就明白,自己又上当了!
邪胥禽此行的目的,只在协助屯伦抵御董世光。董世光已经退走,吉木塔又没有新的指令,邪胥禽就该退回去了。如果刚才邪胥禽同意屯伦的提议,强弩就要到吉木塔那里绕一圈,屯伦一时半会还得不到。现在他这么说,正好中了屯伦的圈套,反而不得不把自己名下的强弩留给屯伦用。
但凡能够混到较高层级的人,基本都具备一个素质,那就是随时食言。邪胥禽也有这个本事:“四王子,我想了想,兄长多次给我说过,想在王庭护卫中建立一支弩骑兵,只是搞不到那么多强弩。眼下强弩的数目倒是够了,不行还是我顺道把强弩带回去。等到弩骑兵训练好,再来协助你也不迟!”
屯伦道:“王叔有所不知,小侄想着,不日就该启动对钓鱼城的攻击了!因此还请王叔把敬献强弩的事先禀报给父汗,至于东西,回头战事结束,我自然会亲自押送回去。”
邪胥禽一愣:“你不一直说,想熬到钓鱼城自行崩溃吗?”
屯伦道:“小侄原本也这么想,可不久前刚刚得到军报,李定国把钓鱼城的难民都撵了出来。”
邪胥禽瞪大了眼睛:“李定国如此决绝?”
屯伦也有点感慨:“我也觉得意外。当初我把难民从甘州这边撵过去,李定国统统收到了城内,若他是个果决之人,当初就不会让这些人进城。”
屯伦与邪胥禽为了那几百张强弩的控制权绞尽脑汁的时候,钓鱼城下,已经是一片末世景象。
十万难民,在粮食的诱惑下,拖家带口地离开了城市。可他们在野外等了一天,却什么都没能得到。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钓鱼城时,又现城门喊不开了。
“李将军,开门啊!”
不知是谁带头这么呼叫,然后难民都跟着呼喊起来。虽然李定国躲到了将军府后院的书房中,却依然隐隐听到了难民的呼喊之声。
“丁三儿,我会不会被打入冥界?”
驱散难民之事太过棘手,李定国亲自交代给了刘知机和那四个都尉,自己则在将军府内躲清静。这也不是李定国没担当,既然决定要把此事的责任推给刘知机,李定国此刻就不能出面。
可即使不在现场,李定国也觉得六神无主,简直比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还煎熬,所以他把丁三儿叫到身边说话,也算是疏解一下压力。
“将军,冥界关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将军为国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来肯定要上天界的!”
天界也罢、冥界也罢,都是中土民间的传说。所谓天界,就是张真人的居所。中土的说法,那些经常行善的好人,死后就会进入天界。至于冥界,乃是恶人死后的去处。
这种愚民的说法,象李定国这种层级的人,又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平时根本不信。可此刻听到外面那如同鸣冤喊魂一般的声音,他的心中,却怎么都踏实不下来。
李定国握着自己腰间的长刀:“我不入冥界,谁入冥界?据说张真人就去过冥界,没准我到了冥界,还能瞻仰到他老人家遗留的神迹呢!”
“要有这样的机会,将军一定要带上我!现在别说张真人的神迹,就连守护仙人也见不到了!”丁三儿听不出李定国语气中蕴含的深意,看将军说笑话,他还在跟着逗趣。却不知老将军的心中,已经下了以死明志的决心。
此刻钓鱼城南面的得胜门城楼上,刘知机脸色铁青,旁边站着的刘义军、张石头、严面北、池富贵满脸不忍,但却谁都没有说话。
一个穿着黑色披风、披风上却没有补子的低级军官走了上来,拱手行礼过后禀报道:“参军大人,城外有几百人,乃是边军的亲属,已经让他们单独隔离开了,要不要现在接他们上来?”
刘知机摇头:“秦队正,难民尚未散去,此刻接他们上来,肯定会引大规模的骚乱。”
那队正面有难色:“参军大人,小人手下的士卒,就有家属在外面呢!”
刘知机冷哼一声:“谁叫他们贪心占小便宜?将军难道这么糊涂,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士卒,却要去偏袒外人?”
钓鱼城本身的居民并不多,即使加上驻军,也不过万人左右,其中多是边军的家属。
为了充实边疆,天命皇朝出台了许多政策,鼓励边军将士在当地成家。有了这个前提,狼族入侵的时候,边军才会奋勇作战,高级将领造反的时候,边军也不会轻易追随。
既然是城中的居民,家里肯定有些存粮。不比那些难民,被狼族轰出家门的时候,别说粮食,连衣服都未必穿齐整了。哄骗难民出城的时候,刘知机就以此为理由,说是要先给难民放粮食,让钓鱼城居民等下一次。难民出城时,边军也进行了盘查。
可钓鱼城被隔绝到现在,即使居民,家里也没有多少存粮了,即使有存粮,谁又不想多领点?因此放人出城的过程中,不时有边军家属混在里面。负责甄别的边军士兵也放水,趁乱放了些家属出去。
那个队正下去后,池富贵想活跃一下气氛:“刘参军,你这个主意太高明了……”
刘知机冷着脸:“高明什么?这种有损阴德的事,你以为我愿意?”
池富贵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看在李定国的面上,对于刘知机,几个都统面上还算尊重,心底却不太当回事。无非是个白身罢了,要不是将军在他背后戳着,谁愿意搭理他?刘知机心中,也看不起这几个武夫,因此双方的关系一直很冷淡。
尴尬一阵,天色渐渐变黑。难民们喊累了,加上又冷又饿,就在城门附近生火。刘知机也不管,反正吊桥拉了起来,难民也过不了护城河。苍茫的夜色中,难民逐渐入睡,除了幼儿的哭声,再没有其它声音。
丁三儿偷偷上了城楼:“刘参军,怎么样?”
对于丁三儿,刘知机要和蔼得多:“丁锐士,还好,难民们并没有大闹。”
听着城门外隐隐的儿啼,丁三儿也觉得心中毛。他并非此事的操盘手,不到现场看,就不觉得有什么负担。可到现场一看,却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战:难怪将军忧心忡忡的,撵十万人出城等死,这种事情,将军也扛不住啊!
“这才十月初,风就这么凉了。刘参军,将军让我给你说,要尽量劝说乡民离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粗!”
刘知机点头:“请将军放心,我理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