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也被雨給淋到了,黑色的長髮濕漉漉的黏在臉頰上,發梢還在往下滴水,她的臉色再一次變得蒼白,或許是太?冷了,嘴唇也顯出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來。
但她的精神看上去好極了,顧未然將放在一邊的毛巾遞給她:「擦擦,你都快濕透了。」
何香接過那條毛巾,非常潦草地擦了擦自己的頭髮:「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要不你們先去樓上休息一會?那些房間裡面?就?是灰塵稍微多了一點兒,摘掉防塵罩,再換一條床單,睡起來保證舒服。」
顧未然沒?有推辭,拿了三張房卡,上樓去了。
俱樂部的電梯是已經停用了很久的了,一家人?選擇徒步上三樓去休息,燈火通明的走廊十分安靜,各種裝飾都在呼嘯的風聲雨聲里顯露出一種頹敗的美麗來。
黑色的房卡在感應器上面?輕輕刷了一下,極有質感的房門應聲而開,讓來人?從緩緩打?開的門裡面?看見裡面?的情況。
俱樂部的設計者顯然十分有品位,雖然距離那個繁華又絢麗的世界已經沉寂了大半年,但從這個房間裡面?每一處的設計依舊能感受到一點關?於舊日的光彩。
將房卡插到感應槽裡面?,整個房間的燈光瞬間就?亮了起來,溫暖的光線驅散了黑暗,厚重的落地窗簾將屋內屋外隔絕開,盡力營造出一種溫馨又舒適的感覺。
房間的角落裡面?還放著一台唱片機,顧未然走過去,拿起唱片上面?擺放著的一張賀卡。
[您喜歡的唱片已經準備好了,祝您生活愉快。]
一切的一切都停留在六月初,這份精心準備的禮物看樣子也沒?能送出去。
顧未然將賀卡放回原位,摘掉罩在床上的防塵套。
深灰色的床上三件套暴露在空氣裡面?,顧未然一揮手,將這些東西全都轉移到了空間裡面?,然後將自己常用的那些換了上去。
整理好自己的房間之後,顧未然走出去,幫家裡人?整理房間。
顧雪和洛正?非常勤快,在顧未然換東西的這片刻功夫裡面?,已經將房間給小小地打?掃了一遍。
顧未然取出床單,放到柔軟的床墊上面?,表情略有一點無奈:「爸媽,咱們只在這住幾天而已。」
被抓過來幹活的顧書然也發出抗議的聲音:「是啊是啊,沒?必要打?掃得這麼幹淨吧?」
顧雪叉腰,兩條好看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雖然只睡幾天,但是房間裡面?這麼多灰塵,睡得能舒服嗎?」
姐妹兩個看著說話度飛快的媽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子,頗有一種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無力感。
站在一邊乖巧幹活的洛正?逃過一劫,笑嘻嘻地看著兩個女?兒挨罵。
湖水漫過河岸,同其他地方匯過來的水聚到一塊,徹底將周邊的地面?全都吞到了水裡面?,本來就?非常寬闊的湖面?現如今已經變得更大了。
停靠在下面?的幾艘遊艇隨著水浪的起伏而輕微搖晃,好在它們本身的重量擺在那裡,不至於被這兩個小浪頭給掀翻。
銀色的船鏈和沉重的錨將它們固定在這還算安全的港灣裡面?。
水面?的上漲,讓湖水原先同河岸的邊界劃分變得模糊了起來,但這水的深度是不夠的,駕駛遊艇,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萬一讓船底觸碰到河岸,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顧未然端著熱水,望向外面?洶湧的雨勢,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現在需要的是耐心,再耐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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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大約也沒?有想?到,這場久違的雨水不僅沒?有將他們從深淵之中拯救出來,反而還將他們拖進了更大的苦難之中。
陰濕的天氣讓不少人?從前留下的舊病復發。
關?節骨頭裡面?傳出來的酸痛令人?無法忍受,更何況這樣的天氣還不是只持續幾天!
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下,避難所裡面?不少人?都病倒了。
這其中包括徐淮的父母。
兩個步入中年的人?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熱,好在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是沒?有什?麼胃口,吃不下東西。
徐淮收斂起了往日那種笑嘻嘻,吊兒郎當的模樣,向上級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就?守候在父母的床邊上,24小時候著。
徐淮的母親那滿頭的黑髮,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驚變之後,已經花白了一半,皺紋也已經慢慢爬上了臉頰,加上生病,便顯出一種病態的蒼老感來。
徐父的精神更差一些,這會正?在睡覺。
徐淮正?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拿著一把小刀,一點點削著手裡面?那顆小小的蘋果。
徐母望著兒子,語含歉疚:「是爸媽拖累你了。」
徐淮的手頓了頓:「媽,別?說這種話,你們兩個生我養我這麼多年,我最叛逆的時候你們都不嫌棄我是拖累,更何況這些又不是你們的問題,我要是嫌棄你們,我那就?成畜生了!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徐母聽得心裡一陣感動,想?笑,但聽到後面?,就?又板起臉來了:「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一天天也沒?個忌諱。」
徐淮不介意這些,他笑嘻嘻地將蘋果削好,切成小塊,插了一塊遞到母親嘴邊:「嘗嘗?可好吃了。」
徐母望著那塊小小的白色果肉,很是抗拒地扭過頭:「你吃吧,媽不愛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