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个模糊的阴影在哨声停下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影子来得非常快,几乎在眨眼间就冲到了亚西尔眼前。
他,或者她,全身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黑烟中。近乎实质化的黑烟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地落在他脚边,聚成了一小团,犹如被抖落在地上的雪茄灰。
亚西尔无言地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上托着一小撮灰色的毛发。奇怪的是,这撮头发在黄昏界晦暗的环境中,似乎正散发着融融的金光。
“邓布利多的头发。”他说,表情冷硬的如同一块石头,“按你们的要求,我设法在上面保留了他的生物电场和魔力痕迹。”
黑烟的背后伸出一根触手,想抓走那撮头发。亚西尔在黑烟抵达的前一秒收回了手:“我们说好的,先给我我想要的,我才会给你们想要的。”
黑烟显然非常不满,他剧烈地涌动、翻滚了一会儿,才用一种非男非女、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德国人二战搜集的文物11里,有一根象牙杖。那原本是一个犹太收藏家的私人藏品,后来被党卫军献给了希特勒。当时的考古人员认为,那是蝎子王的权杖。但那其实是大法师摩西的手杖,是个非常强大的魔械。
“二战结束后,摩西之杖就跟那些文物一起消失了。我们探查现实线后发现,它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阿根廷出现。”
“它跟我的要求又有什么关系?”亚西尔皱起眉。
“神话中说,摩西之杖能够变成蛇,也可以分开海水。但它最主要的作用,是侵占地脉。当年摩西就是用它侵占了迦南的地脉,让以色列人成为了那里实际上的主人。
“我想,它刚好能解决您目前的困局。”
黑烟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老人的表情,用诱惑的语气继续说道:“只要您拿到摩西之杖,就可以控制任何一个地方的地脉,让踩在那片土地上的法师,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有了它,您的理想也一定很快就能实现。您对这个消息满意吗?”
这次,亚西尔思考了很久。
他想起1906年跟邓布利多初遇的那家咖啡馆,想起他们分享的那壶又浓又甜的咖啡,还有年轻人那双灵活又明亮的蓝眼睛。
很快,他又想起了回荡在君士坦丁堡的悠扬诵经声、车马碾过地面留下的痕迹、托普卡帕宫里焚香的味道和苏丹12房内彻夜不熄的灯火。
“而那勇敢的战士,将忠于他的君主,将永远忠于那唯一的君主。”他嘟哝着某个波斯诗人的诗句,将邓布利多的头发放到了黑烟伸出的触手上。“请向我保证,你们决不能用它们伤害阿不思·邓布利多,任何形式都不行。”
黑烟贪婪地卷走了那撮头发,敷衍地欠了欠身:“当然,黄昏界为我作证。”
一阵小小的风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他俩同时感应到,他们之间生成了某种联系。
完成了交易的亚西尔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黑烟在原地多呆了一会儿,确定老人已经远去,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离开黄昏界后,缠绕在他身上的黑烟也散去了,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一个高高瘦瘦的白人男子,五官带有明显的、日耳曼人的特点。
若是亚西尔看到他的脸,肯定会认出来,这人就是奥地利驻巫师联合会代表文森特·霍夫曼。
霍夫曼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接连数次幻影移形,来到了根特市郊13的一间别墅前。他用特定的节奏敲了敲门,门安静地滑开,露出了富丽堂皇的门厅、豪奢华丽的扶梯和门厅一侧的会客室。
一个中年人从会客室里走出来,急切地问:“拿到了吗,文森特?”
霍夫曼点头,展开右手,向对方展示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头发。
中年人一合双掌:“太好了。我这儿也准备好了,就等你把这宝贝带给我了。”
他领着霍夫曼走近会客室,在壁炉前捣鼓了一会儿,生起了一堆亮紫色的火。他念念有词地往火里扔了几块香料,又从一边的茶几上拿过一本小册子。小册子的封面是素黑色的,上面印着一行银色的大字:伏地魔败落始末。
他撕下册子的最后两页,将它们揉成一个小小的纸团放进焰心处,又从霍夫曼手上捏了一点头发扔进了火中。
火焰突然冒得老高,但很快又降了下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在会客室里弥漫开来,像是冬天的炬火,又像是盛夏的闪电。
灰白色的烟雾从火焰上冒出来,凝聚成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图形。中年人眯着眼睛辨认着这些图案,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样?能找出来他们现在在哪儿吗?”霍夫曼的语气期待而焦急。
“我们给的信息太少了,相关的现实线都非常模糊。”中年人用力揉搓着下巴上的胡渣,坚硬的胡子在他的手上刮出唰啦唰啦的响声,“只能看到有一场暴乱……”
“他们会出现在暴乱中吗?还是,这场暴乱就是他们制造的?”
中年人摇头:“不知道。卡纳瓦弄来的这本册子肯定是其他人后来复制的版本,上面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的大多数线索都莫名其妙的……什么芭芭雅嘎闯红灯——‘闯红灯’是什么意思——猫头鹰标本飞走了……再给我点头发。”
他又往火里扔了几根邓布利多的头发,但还是没得到多少成果。
“如果能弄到他的血就好了,信息更多。可惜,没人能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偷走他的血液。”中年人悻悻地说,“跟那几位有交情的,除了邓布利多还有谁?”
“还有斯卡曼德兄弟、伏尔加河畔的智者、无名的奴隶、‘哲人王’和帕西瓦尔·格雷夫斯。这些人的生物电场信息和魔力痕迹也不好拿。”霍夫曼原地踱了几圈,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拇指上划了一下。
深深的伤口出现在了他的拇指上,大颗深红色的血珠从伤口滚了出来。他将受伤的手伸到火焰上方,用力挤压拇指,迫使更多的血融进火中。
“我1927年跟那几位短暂地接触过,我的血里应该还遗留着那段记忆。”他解释道,施法治好了自己的手指。
更多的烟雾冒了出来,挤挤挨挨地塞满了整个壁炉。中年人又看了一会儿,最终说:“洛杉矶很重要,许多条未来线会在这个城市汇聚。”
“能看到具体时间吗?”
“不行,信息不够……”中年人将最后一点邓布利多的头发丢进壁炉。即将熄灭的火焰又烧了起来,还开始接连蹦出愤怒的火花。
跪坐在壁炉前的中年人突然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殷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他挣扎着爬开,霍夫曼则用外套下摆捂住脸,摩挲着拿起矮桌上的水罐,浇灭了壁炉里的火。
之后,他闭着眼睛扶起他的同伴,两个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逃出会客室,跌坐在门厅里。
“你还好吗?”霍夫曼关切地问,但还是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中年人扶着楼梯的台阶坐好,闷闷地地说:“不太好,我应该要修养一阵。我探查的太过了,被探查对象身上的防御反噬了。”
“谁?那几位?”
“不,是邓布利多。这个老家伙,身上的防护怎么那么严密。”
“你要是邓布利多,你给自己的防护肯定比他还严密。”霍夫曼坐到中年人身边,伸长两条腿,叹了口气,“我这就告诉其他人,让他们派人守在洛杉矶。一旦发现任何暴动的迹象,就立刻通知我们。
“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才能找到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