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男子,力道自然大,幾個丫鬟都是跪著的,全都被踹開去了,葫蘆一樣滾做滿地。
蕭言暮的眼淚便藏不住了。
蕭言謹也不搭理那滿地的丫鬟,只拉著蕭言暮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與蕭言暮說道:「阿姐要去哪兒?我來送阿姐去!姐夫此次行徑太傷阿姐的心,該罰該打!」
蕭言謹知道他阿姐的脾氣,最厭被人強壓著欺負,他阿姐是個忍受不了欺辱的脾氣,所以他先將人扯出來,叫他阿姐鬆快一口氣,再來勸說他阿姐。
蕭言暮被他拉著出了門框,兩人順著淺香院走了幾步,行到了院外。
期間淺香院的丫鬟們遲疑著,但不敢上去攔——他們都知道,蕭言謹是大爺請回來的,既然蕭言謹要帶蕭言暮出院,那便出院吧,反正是蕭言謹開的口,罰不到他們身上。
他們一對姐弟在外面行了片刻,多數都是蕭言謹安撫蕭言暮,等到他們行到了韓府內湖畔處,立於湖心亭內,蕭言暮看著冬日間結著薄冰的湖面,瞧不見那些糟心的人,心情才稍微好些。
她抹乾淨了眼淚,昂起頭,吹著冷風,看著遠處堆著雪的梅花枝丫,道:「言謹,我要休了他。」
蕭言謹面上的關切與憤怒在這一刻僵住了。
他遲疑了兩瞬,才問:「阿姐說什麼?」
「我說,我要休了他。」蕭言暮拿起指尖上的休書,一字一頓道:「我再也不可能與他相敬如賓,相愛白頭了。」
蕭言謹這才看到蕭言暮手上的紙上寫的竟是休書。
蕭言謹愣了兩息,才道:「阿姐胡說什麼,這大奉自古以來都是男休女,哪有女休男?而且姐夫待你那般好,鬧一鬧就算了,縱然是有這麼一次錯處,阿姐為什麼不能原諒呢?只要姐夫日後不尋其他女子不就好了嗎?」
蕭言謹從未想過姐姐會與姐夫分開。
他給阿姐出氣沒關係,但是阿姐真要動真格的,這可不行!
姐夫給了姐姐那麼多偏愛,這是世人皆知的事!離了姐夫,姐姐還能過的更好嗎?
而且,他現在還在國子監讀書,如果姐姐和姐夫真的分開了,姐姐根本無力供養他繼續讀書,更別提以後進官場了,他連個出身都沒有,如何去與國子監那群人爭呢?
所以蕭言謹急急地奪過那休書,道:「阿姐,你不能跟姐夫分開,你若是跟姐夫分開了,那外室不就堂而皇之進門,占了你的東西嗎?」
蕭言暮被他的話驚了一瞬,她怔怔的抬眼去瞧,就對上了蕭言謹一張恨鐵不成鋼的臉。
「你應該把那個外室弄死!鞏固你的地位,早點生個孩子,而不是跟姐夫鬧。」
「我們好不容易才過上現在的好日子,你離開韓府,難不成還要像是之前一樣織布賣綢而生嗎?」
他每說一句話,面容便變得模糊一分,到最後,蕭言暮甚至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他以前,明明只會抱著她的腿,說「阿姐全天下最好啦」,「永遠都只聽阿姐的話」的。
她記憶中一直跟在她身後「阿姐阿姐」的喊著的小蘿蔔頭,什麼時候竟長得比她高了,就連說的話都那樣刺骨。
蕭言暮恍惚了一瞬,便聽見蕭言謹繼續道:「阿姐,你原諒姐夫吧,不要再鬧下去了,這對你沒好處。」
蕭言暮的心驟然涼下去了。
她閉了閉眼,只覺得無力極了。
連她的親弟弟都不肯站在她這一邊——
「對我有沒有好處,我自己清楚。」她壓下了胸口間的酸澀和委屈,一臉冷硬的說道:「把休書給我,我自己去找韓臨淵。」
蕭言謹自然不肯給她,見蕭言暮執迷不悟,還有些生惱,只冷著臉道:「阿姐!姐夫現在在宴客,沒有空來應對你,姐夫對你已經足夠好了,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真要是與姐夫離了心,你以後上哪兒尋那麼好的人去?」
「阿姐,我都是為你好啊!」
他們當時站在湖邊,蕭言暮聽見他這些話,被氣的心肺都疼,當即怒道:「到底是你捨不得你姐夫的權勢,還是我尋不到更好的人?分明是你怕你日後沒有出路,才這般阻礙我,我是你親姐姐,你若是當真心疼我,又怎會使我嘗盡悽苦?」
她說話間,去搶那份休書。
蕭言謹被她戳穿,一時有些生惱,手上一用力,抬手大力推了蕭言暮一掌。
蕭言暮腳下一滑,竟直接跌下湖去。
噗通一聲響,湖面的薄冰驟然被砸碎,水花四濺,冰冷的湖水爭先恐後的鑽入喉管,鼻腔,耳朵,任何地方,似是地獄中伸出的手,一隻又一隻,抓著蕭言暮不斷向下,向下。
窒息,昏暗,死亡,泛臭的冬日腥水,漸漸麻木的身體,不,不要,不要死!
水面上方一陣騷亂,似是有人趕來想救她。
救命——
誰能救她呢?
救命——
陷入絕境的祈禱似乎引來了神佛的眷戀,渾濁冰冷的湖水外破開了一道希望的曙光,有人攜著光自湖水外躍下。
來人高近九尺,身形挺拔,在水中矯若游龍,外披深藍披風,裡面是暗黑色飛魚服,銀絲飛魚隨著他游入水中的動作閃動銀芒,水下視線昏暗,唯獨那人眉目看不清,只能瞧見晃著暈光的身影攜光破水而來。
直到他驟然靠近,一張昳麗的面容映現在了蕭言暮的眼中,那是張極美的皮相,似是以神女以筆細細勾出的輪廓,下頜冷硬,又以煙黛暈染唇瓣,最後以桃花藏進他的眼,眼眸流轉間,瀲灩勾魂,偏生這人又是一副煞氣過重的模樣,眉目冷冽叫人不敢直視,周身都繞著一絲鋒艷,血一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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