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衛大虎低頭看著叼著自己褲腿不放,他抬腳,它犬齒緊咬,半個身子吊在半空中晃悠也沒有松嘴的小狗崽。
「它?小虎?」衛大虎扭頭看向媳婦,橫眉豎眼一臉不服氣,「它憑啥跟我一個名兒??」
黑燈瞎火三更天,一縷炊煙從山腳下的茅草屋上空飄出,又轉瞬被傾盆的暴雨掩蓋,瞧不真切。
灶膛口暖烘烘的,衛大虎拎著小狗崽的後頸肉,把它丟柴火堆里,心裡還計較著它的名兒呢,扔的力道可不輕。他往灶膛里塞了把松針,火舌瞬間舔舐著干木柴,燃得猛烈發出爆破響聲,叫正在揉面的桃花一陣好罵。
「燒這般旺作甚,還要好一會兒才下鍋呢。」
衛大虎使了壞,咧嘴直樂,此時他就渾身都放鬆了,遠不像才到家那會兒,渾身濕漉漉狼狽不說,連身子都是緊繃的。
「這幾日家中可好?」他問道。
「好著呢,家中沒啥事。」桃花把麵團擀開,是入睡前便揉好的,本打算第二日蒸粗糧饅頭,哪個曉得他半夜會頂著大雨回家。這會兒倒是正正好,省了醒面的功夫,她邊忙邊與他說著這幾日的事,「你去縣裡那日,院子旁邊那塊地墾出來了,爹去二舅家借了菜種,我也去了村里,路上遇到二牛媳婦,和她說了會兒話,那是個性子爽直的婦人,還邀我去她家竄門呢。我還想在家做醃菜,爹說等你回來去鎮上買罈子,再買些菜和粗鹽。」
說罷,她頓了頓,猶豫著說道:「倒是三花,小姑娘經此一事好似長大了許多。」她想到那日大嫂說的話,突然變懂事了,開始幫家裡分擔活計了。
衛大虎點頭:「長大些也好,姑娘家太單純日後會被人欺負,她也快到了相看的年紀。」
說完又道:「二牛媳婦啊,她叫吳招娣,小時候喜歡跟在我們後頭耍,是個男娃性子,為人確實敞亮,改日我帶你上她家竄門。明日歇一天,後日我帶你一道去鎮上。」
「我也去?」桃花有些高興。
「咋不能去,你便是想去縣裡,我也帶你去。」衛大虎手欠的慌,見不得小狗崽酣睡,大掌時不時薅一把它的狗腦袋。
說到縣裡,桃花便忍不住問:「不是說去縣裡打聽那個和朱屠夫關係好的官爺嗎,你咋又跑去府城了?」
攤開的面被切成長條,算不得特別規整,桃花叫他把火燒旺些,衛大虎往灶膛里塞了柴火,火紅的光打在他臉上,襯著他此刻略顯嚴肅的臉。
桃花一刀刀把攤開的麵團切成條,再把切好的麵條抖開放入鍋中,用筷子攪拌開來。灶房裡有些安靜得過分了,她訝異地抬頭瞅了他一眼,卻見他沉著臉。
她心頭「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開口:「那個官爺很有權勢嗎?」
從未見過他這般嚴肅,難道那朱屠夫真有個了不得的後台?那兩個表兄胳膊上的傷豈不是就白受了?
普通百姓誰不畏懼當官的?便說官爺們每年下來收糧,個個腰挎大刀,威嚴得叫人半點不敢反抗。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村里備受尊敬,可遇到官爺們,都得好吃好喝招待著,腰都快彎到了地里,很不得把他們當祖宗般供起來,求的就是叫他們高抬貴腳,踢斛時且留情些。
村村戶戶皆是如此,人人提及官爺,人人面露懼色。
要不怎麼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呢。吃著官家那碗飯,便是個底層嘍囉,都是老百姓們畏懼的存在,人家能在方方面面扼住你生存的命脈。
便是桃花這般沒啥太大見識的農家女都曉得,若是朱屠夫背後真有個有權勢的官爺撐腰,大舅家兩個表兄的傷,那真的只有白挨了。
他們老百姓不敢和當官的斗。
鍋中的水咕嚕嚕冒著泡,白霧氤氳,灶膛里的火柴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火燒得更旺盛了。
衛大虎低聲說:「有件事得叫你心裡有個數,桃花,咱們得存糧了。」
桃花攪動麵條的手猛地一頓,抬頭看向他。
衛大虎沒有再說別的,桃花心裡惴惴不安,麵條煮好後,陪著他吃了飯,說了兩句這幾日村里李家的熱鬧,那李大郎被毒蛇咬了,他媳婦害怕毒血,怕把自個給沾染上,被婆婆拽著甩了幾個大嘴巴子都不樂意給自個男人把毒血吸出來。
李大郎雖去了醫館,但耽擱了時辰,人雖然沒死,但身體虛弱了,這會兒還在家中養著。
現在李家整日打鬧不休,周苗花要死的謠言不攻自破,天天在家裡頭和婆婆幹仗,精神頭足得很。她怪李大郎被毒蛇咬是他自己在外頭沾上了不乾淨的東西,不然那毒蛇咋哪裡都不睡,偏睡他懷裡?還非等他醒了再咬,說它不是來尋仇的都說不過去,定是他不知何時在外頭不小心得罪了這精怪,人家才半夜跑來尋仇。
李大郎攤在床上氣得渾身發抖,卻沒有半點力氣,奈何不了這臭婆娘分毫。倒是李大郎他娘聽不得這些話,覺得她在咒自己兒子,天天在家裡擺婆婆譜,想磋磨,好使她曉得啥叫男人就是天,沒有男人你屁都不是。
就是這麼巧了,成婚兩年都沒消息的周苗花這幾日月信沒來,她仗著肚子裡懷了兒子,硬是和她婆婆斗得不相上下,氣焰一時囂張無二,叫村里人看了好大的熱鬧。
如今大河村,一半說陳家,一半講李家,樂子一茬接一茬,就沒消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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