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身子后仰,挑唇讥讽道:“也就是说,三皇子虽参与的赵王谋逆案,但也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并没实质的罪证!就算闹到圣上面前,也难以治他的罪。”
张慎一噎,干笑道:“话,话虽如此,但好歹咱们知道了他的为人,不是?以后咱们办差就可以避着他,不就”
不待他说完,谢璟倏然站起身,狠狠地一拍桌案,冷声道:“不够,这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彻底绊倒司亦尘,令司亦尘和沈灵薇的亲事取消!
而且以司亦尘的为人,既然想夺嫡,就不可能只和殷丞相打打嘴炮!
张慎吓了一大跳,双肩一抖,再不敢言。
烛火被透窗而来的夜风拂过,突忽一跳,斑驳光影落洒落谢璟一身。只见他眉峰紧锁,从桌案后走出,右手扶着腰间佩剑,在屋中来回踱步,边在脑中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张慎胆战心惊了一会儿,小心措辞道:“单凭几封信,是不能挑出三皇子的错处来,但中尉您也不要气馁,属下再-”
与此同时,谢璟忽想到什么倏然看过来,冷声打断他的话:“赵王世子抓到了吗?”
张慎眸子一亮。
赵王生前最器重自己这个儿子,而赵王和殷丞相交好,极可能对赵世子谈论殷丞相和三皇子的事,他们可以从此处着手,思及此,张慎心尖又是一颤,战战兢兢地道:“还,还没,但属下已经催促下面的人极力抓捕了。”
谢璟沉声道:“再有几日就是三堂会审赵王谋逆案的日子,赵王妃和府中家眷皆在我们手里,他身为人子,极可能来劫狱,从明日起你加派人手在这几个地方,务必做到外松内严,令他有来无回!”
“是。”张慎忙肃容,领命快步离去。
谢璟又交代手下一些相关事宜,待忙完这一切后,外面已月上树梢。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院中三人合抱的大榕树枝丫被刮得簌簌轻响,乍暖寒凉的夜风顺着窗子吹进屋中,依旧没能浇熄谢璟闷在心头一整夜的阴郁。
他满脸疲惫地走到窗边,随手捡起被夜风挟裹拂来的一片树叶,放在手里把玩,边抬眸看向天上皎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想:“薇薇,你何时才能再次敞开心扉接受我?”
次日,沈灵薇刚睡醒,就被雪玲从床榻上拉起身,按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并言王妃待会儿要带她出门诊病。
沈灵薇还困着,耷拉着一双眼,浑身没骨头似的趴在妆镜前,蹙眉含糊不清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压根就没病,根本不用医治。”
雪玲从抽屉里拿出好几支发簪,插在沈灵薇头上比画,不依地瞪她一眼:“小姐身子上是没病,但心里却得了病,若不尽早治好,万一又出现前几日食不下咽的情况呢。”
雪玲说到此处,忍不住小声抱怨:“之前谢中尉承诺老夫人,要把小姐的病治好,可奴婢都没见他再来找您了,真是说话不算数。”
提起谢璟,沈灵薇才肯睁开双眼,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白雪玲一眼,困乏道:“在行宫的时候,他已经帮我治疗好几次了,说我这病治得差不多了,以后每三日再给我输入一次内力,再治两三次就治好了,而且——”
沈灵薇说到此处,忽抿起唇,放轻嗓音道:“昨夜我拒绝了他,他以后可能都不会来找我了。”
而且,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想要什么女子没有,怎肯被她拒绝后,又屈尊降贵地凑过来。
“啊?那小姐的病——”雪玲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话未说完,金日离忽撩起门帘从外面入内,满脸戏谑道:“谁不来找我妹妹了?说与我听听?”
紧接着,身穿青蓝色绣莲花翻领圆领袍的谢璟入内,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子,男子身穿一袭灰褐色袍子,挎着一个褐色药箱,周身风尘扑扑的。
沈灵薇看到三人,惊得一下子睁开眼,忙坐直身子,头上刚插好的珠钗泠泠作响。
“哥哥,你怎么来了,还带着——”
沈灵薇话说到一半,陡然和谢璟四目相对。
男人不羁的脸庞上,眼睑处隐着两团淡淡的黑青,见状,并未立即移开双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刺目的日光映了他一身,可依旧难掩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和周身的贵气。
金日离嫌弃地瞥了眼谢璟,撩袍坐在屋中央的桌案前,“你以为我想带这个扫把星来啊,但挡不住有些人脸皮厚得跟城墙根似的,我拦都拦不住。”
金日离说罢,指着站在谢璟身侧的面生男子:“喏,姨母让我带来给你诊病的大夫。”
沈灵薇有些招架不住谢璟深邃的目光,无措的忙移开眼。
金日离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得意洋洋地转头对男子道:“喏,这位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我妹妹,自从前阵子从辽东来到京城后,就各种大病小病不断,前阵子甚至还得了心病,食不下咽,可急坏了我外祖母和娘亲了,你快过去给她瞧瞧,看看她得了什么病?”
男子自打进门伊始,便满眼惊艳地盯着沈灵薇,身形一动未动,似是没听到。
谢璟见状,眸色微暗。
直到金日离又喊了男子一声,男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俊面微红,忙背着药箱上前,躬身有礼地对沈灵薇道:“在下周裴,单名一个瑾,沈小姐唤我周瑾便是,在下这就给沈小姐把脉。”
沈灵薇闻言一愣,再未料到金日离竟然把京城里大名鼎鼎的神医请了来,当即受宠若惊,忙微笑点头,“劳烦周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