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的“糊涂蛋”表哥想起了我。著名的“三人组”会不会一起来,我不敢确定。
快到花厅,我忽然害怕起来,低头在木榽树下站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刚刚迈了两步,就听见胤俄焦急的声音:“八哥你这么快就要纳妾,那子衿怎么办?”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消化着胤俄的话。久违的阳光竟然,晒得我头晕起来,木榽叶子绿得发亮,刺眼得很,心里恍恍惚惚的,身子轻得似乎随时会飘起来。我开始退
缩。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是这么孤独。
怎么办?有人问我怎么办。我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可笑之至。
我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端着盘子往回走。胤俄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你们不要拦着我,我去找子衿问个明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又折了回来——这是一条直路,即使说出口,总要面对。
我仔细地抹去脸上一切痕迹,平静地走回来。
胤禟、胤俄和胤禵正好出门,看见我都是一愣。
我有些夸张地跟他们打招呼,“算你们今天有口福,听说你们来了,我把本打算孝敬皇上的东西都拿来招待你们。”
胤禟拉住胤俄,笑着说:“我们刚刚来看了额娘,正要去找你,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少得了他呢。”
他回头对胤禵说:“八哥的字应该也写完了,我们叫他一起吃。”
胤禵会意,冲我点点头,“你们先去枕霞阁,我去喊八哥。”
胤禵走后,胤俄严肃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我一脸无所谓。
胤禟和胤俄互看一眼,苦笑道:“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他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问道:“……难道是十四弟……?”
我的心猛地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眼中满是责怪之色,跺脚说道:“怪不得……”
我一阵委屈,“和谁都没有关系……”
他们又问了一些细节。我捡了些能说的告诉了他们,不
能说的就略了过去。胤俄想了一会,慢慢说道:“这也不能怪子衿,也不能怪八哥,到底该怪谁……”
胤禟凝视着蓝如水晶的碧空,道:“其实八哥最最执拗,他认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变……”
胤俄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
只是,也正因为它如此短暂,反而更象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搭建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
不是不心痛的。
我们都很心平气和。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我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多么想他,他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晚上,躺在熟悉的床上,我轻轻地对自己说:“这有什么关系?这算不了什么。”悠悠的声音混着透过芭蕉照进屋内的月光,象一层冰一样盖在我的身上。我拉了拉薄被,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睡过。梦里梦外全部都是伤痛,八阿哥的脸在眼前摇摇晃晃,却怎样都不能看得分明。
梳洗过后,在脸上擦了些胭脂遮掩住憔悴苍白的面孔。
早上出去给太后、皇上拜安时,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原来我也开始怕冷了。
我冷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多愁善感了?难道最近已经软弱得承受不住孤独了吗?
我毅然地褪去身上的红斗
篷。
青儿接过斗篷,惊恐地唤道:“格格,您这是……”我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步伐轻盈稳健地向前行走,寒风将我单薄的外衣吹得贴紧了身体。
青儿见我如此,只得诚惶诚恐地把自己身上的斗篷也脱了下来,在后面迈着小碎步跟着。
我们来到寿康宫,迈进大殿,众人纷纷转过头看我。
我目不斜视,小步地走到殿中,端庄地向太后跪下拜安。
“子衿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太后略有责备的说:”这孩子,天还寒着,都不添加件衣服。”
“谢太后体恤,子衿不冷……”
德妃见了,急忙笑着说:“我看是子衿不好意思说,女孩子嘛,总是爱美些的。许是不喜欢那厚重的袍子吧,年轻人身体好,可不像我这年岁的这般怕冷。”
大家似乎都赞同德妃的说法,齐齐附和。
皇上搓着手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子衿你既然不喜欢厚重的衣袍,朕就把那件宛罗国进贡的冰蟾丝紫薇衣赐给你吧。”
冰蟾丝紫薇衣是最近宛罗国进贡的宝物,据说世上只此一件。它面料上流溢着皎洁轻柔的光芒,披在身上轻若无物,冰滑如玉,若是凑近仔细看能看见隐现的紫薇图案。更难得的是它冬暖夏凉,能辟邪祛瘟,让人啧啧称奇。
当时观赏这件宝衣时,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揣测,今年谁能幸运地获得这件衣裳,没想到今日竟赐给了我。于是我在众
人艳羡的目光中领旨谢恩。
只是,再多的赏赐也抵不过皇上亲手毁灭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