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这地界儿有些陌生,一抬头却现檐下挂着坤宁宫三个大字。
晏淮清确实把姿态做足了。
正欲抬脚往里头走,却现那两个小太监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于是停下了步子侧身看去。
两个小太监的年纪都不大,被他这么一看浑身瑟索了一下,低着头卡了好几次壳才把话捋清楚了。“奴才们是万岁爷赐给公子,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李浔背着手默不作声,命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俩看了好一会,单从外表上来说确实是清秀乖巧,不会惹是生非的。
不过雁音的前车之鉴在此,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但眼下对方也没做出什么事儿,自然也不会过度的为难,遂带着笑回。“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才。”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在陛下面前那就说不好了,毕竟皇家礼仪,不得轻怠。”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当初在重云山庄晏淮清训斥小梨时的模样,当时对方不就是拿着身份在压人吗?
也怪他后来鬼迷了心窍,将这些事儿也都忘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早就露出了端倪。
说完这句话,他也无意在殿外多留,迈着步子就向殿中而去。其他的没有多看,径直走向了寝殿。
两个小太监也想跟着进殿伺候,他斜靠在门上,一抬脚便将门给挡了个大概。
“我夜里睡觉不安生,不习惯别人在身边伺候着,你们随意找个地儿歇息便是,夜里不用管我。”
小太监一惊,支支吾吾、畏畏缩缩的。“可……”
“这点陛下也是知道的,放心,他不会怪罪于你们。”他说。
两个小太监对视了好几眼,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
眼见着自己的跟前没人了,晏淮清往外吐了半口热气,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酸乏的肢体后,将门紧紧地合上。
随手点了近处的一盏灯,燃起来时画着龙凤图案的红烛展露出来,将他吓了一跳。
细看了好几眼之后,又将其他的几盏也点了起来,无一不是龙凤红烛。
待整间寝殿被照亮,他才现早已被布置成了大婚时会有的模样窗上贴着字,小几上摆放着莲子、花生、红枣、桂圆,八仙桌上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红绸布,架子床上的被褥也换成了鸳鸯红被。
他扫了一下整间寝殿,顺势走到了八仙桌前,随手扯了一下叠放在漆盘当中的红绸布,才现上面用金线绣着团。
这竟然是一块大婚之时男子挂在身上的披红。
伸手揉搓了一下滑顺的绸面,待这块红绸布也沾染上自己的温度之后,他便拿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和身上红色圆领袍非常相称,再加之被弄成了这样的寝殿,很难不让他错生一种好似今夜是他大喜之日的幻觉。
直到红烛的光扑闪了一下,李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由地扶额笑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勾着唇,后来却越的不能克制住自己,最后演变成了捧腹大笑。
寂静无声的殿中,他的笑声和金铃的声音一起荡来荡去,最后又悉数钻回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笑完之后他揉了揉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而后将身上的披红狠狠扯下丢在了地上,又大步走向窗边,将贴在上头的字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再把小几上将摆好的桂圆红枣花生掀翻,任其七零八落地散在罗汉床上。
他不得不承认,姓晏的人生来就带着一种羞辱他人的本领,晏悯是这样、晏鎏锦是这样,轮到他晏淮清也还是这样。
两个男人做不得真夫妻,然后最后讥讽他用的却还是夫妻之礼。
做完这些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静下来了,身子却被毒熬的乏了。
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却又不愿意去那放着鸳鸯红被的床上,于是胡乱地扫了一下罗汉床上的干果就斜着靠坐了上去。
百无聊赖之下,开始挑选罗汉床上滚落的、好看的花生,剥了壳之后往嘴里丢。
晏淮清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他房门,毫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