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庄少洲还只?是集团的投行部董事,却?拥有一间位于顶楼的办公室,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父亲是不是昏头?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礼物?,越是捧得高就越是怕摔下去,怕周围人?议论德不配位。
庄綦廷就是要把一份不匹配的礼物?送给自己儿子,让所有的风光和捧高都在无形之中变成压力和鞭策。
他要让庄少洲坐在这?间办公室时每分每秒都心慌,要让他在高处战战兢兢,要让他懂得这?个世界上德不配位是最大的折磨,不是把集团交给他,他就能掌控。从此?以后,只?要庄少洲稍有行差踏错,那所有
人?都会给他贴上“靠父亲”“公子哥”的标签。
庄綦廷太清楚自己儿子高傲的性格,庄少洲越是想撕掉这?个标签,越是不服气,就越会努力。
庄綦廷的眼光狠辣,看人?毒,调教人?的手?段更毒。
“董事长,您叫我。”庄少洲得到准许后才进来,在集团,他一向规规矩矩地喊庄綦廷为董事长,从不逾矩。
庄綦廷在工作上还是对这个儿子很满意?的,除了偶尔批评几?句年少轻狂,也没有太大的不满。
“欧洲的那几?笔投资,你都盯着?”
庄少洲颔首,“对,我全权负责。董事长要听进度汇报吗。”
庄綦廷屈起指骨,敲了下大班桌台面,示意?他继续。庄少洲公事公办,开始认真详细地把各项投资的进展、风险、回报以及其中?涉及政治方面的门道都汇报了一遍,最后等这?位常坐峰顶观全局的人?示下。
庄綦廷快五十七的年纪,面容深邃冷峻,挺拔的鼻梁一如年轻,只?是岁月留下了两道威严的法令纹,却?也令他更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就连庄少洲也要杵上三分,拿不准他想些什么。
庄綦廷:“下个月你又?要去欧洲出差?”
说起这?个,庄少洲就有些萎靡,淡淡地应:“嗯,半个月。”
“你现在是有家的男人?,天天出差满世界飞不行。下个月的欧洲行我替你去,你留在家多陪薇薇。”
庄少洲怀疑自己听错了,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错觉,老头?又?发疯了?
庄少洲不上当,懒散地把手?插进裤兜,虽然一直站着,姿态却?松弛:“您替我去?别又?是来试探我工作?认不认真,爹地,我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庄綦廷沉着气息,冷漠地扫他一眼:“站直,吊儿郎当像什么话。”
庄少洲无语地站直,“您真的替我去?”
庄綦廷:“你留在港岛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庄少洲就知道从老头?这?里得到的每一份礼物?都要花上数倍的代价。
庄綦廷咳了咳,语气顷刻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个月就满三十。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
庄少洲笑出声?,古怪地望着端坐在皮椅里的父亲,“您直说好吗。我对未来应该有什么规划?”
庄綦廷抿了一口热茶,酝酿了许久才淡淡说:“你和薇薇结婚快两年了,不想要个孩子?”
“……”庄少洲眉头?蹙起,直接绕过大板桌,很没有礼数地走到庄綦廷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黎女士又?气你,把你气得胡言乱语了?”
庄綦廷血压都要飙上来了,毫不留情地抡了庄少洲一巴掌,“庄少洲,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庄少洲的手?背被硬生生抽了一下,飞快收回,“大嫂不是去年才生了小纶吗,你又?不是没孙子,何必来催我。”
“你妈妈看见小男孩就头?疼,只?想要孙女。只?要是女仔,她肯定会亲自照顾,你们也不用带,多的是人?帮你们。”庄綦廷冷脸道。
庄少洲:“?”
他在脑子里迅速把前因后果连了起来,思维精准而敏锐的他,很快得出一个可谓是搞笑的结论,“……你让我和薇薇给你们生个孙女,你好把黎女士绑回家?老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
天大的馊主?意?。
庄綦廷面不改色:“你们总要生孩子的,早两年晚两年没区别。”
当然有区别!对庄少洲来说有天大的区别!
庄綦廷点了一支烟,深沉面容上波澜不惊:“只?要薇薇能给庄家生个女孩,老爷子那边会奖励她一个亿,我这?里添三倍。或者她想要什么别的,我都能满足。”
庄少洲气笑了,“我的老婆,想要什么我来满足。老头?,我发现你现在走火入魔了,要不你干脆和黎女士再生个妹妹?何必隔一层肚皮,自己亲生的,黎女士岂不是更喜欢?绝对立刻搬回庄宅,哪里都不去了。”
庄綦廷:“混账!阿柔现在的年纪怎么能生孩子!”
庄少洲冷漠:“那看来您还没有丧心病狂。”
庄綦廷烦躁,一肚子的火气,多一秒都不想看见自己的赔钱儿子,挥挥手?,让他赶紧滚。
庄少洲也是多一秒都不想待,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拿了一瓶冰水,去露台上站了好久。热风在林立的高楼中?奔涌,夏日的阳光刺目,令他双目有些眩晕,轻微发白。
生小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庄少洲凝神想了好久,终于想起在京城的那一晚,他很放纵地没有戴雨伞,把脏东西全部洒在了她身?体里面。
就是那一次,在浴缸里的那一次。
“……”
庄少洲警铃大作?,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因为紧张,他手?指用力握着玻璃瓶,掌心浸满了水珠。
他没有想到自己眉头?紧缩的模样全部落在了一处隐秘的镜头?里。
陈薇奇猫着腰,纳闷地从望远镜里看着庄少洲,不懂他一直站在露台上发什么神经。今天天气格外热,阳光火辣,她连望一眼窗外都嫌刺眼,可他居然站在露台上暴晒。
庄少洲很快就接到陈薇奇的电话。
“你站在露台上都不热吗?今天太阳好晒呢。”陈薇奇眼睛刺痛,也不再盯着望远镜,拉上窗帘,让办公室重回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