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骑着小电驴,见他第一句:徐老师,你听我解释!
徐运墨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说我做什么生意你不知道?介绍谁不好,非要搞个开饭店的过来,油烟重得一塌糊涂不说,还有客人进进出出,涧松堂和他共用一个门面,以后我还有清净日子过吗?
老马心中有愧,眼神飞来飞去,说现在环境不好,哪里轮到业主挑挑拣拣。而且辛爱路没有餐饮店,最近的社区食堂,走路都要一公里,遇缘邨一群老年人,开个小饭店,居委是欢迎得不得了——喏,99号这个位置办重餐饮执照,原本很费时间的,都靠王伯伯特批,就连装修的报备审核,都是他直接开的绿灯。
言下之意,要怪一起怪。
一个个的,全都拍脑门做决定。开饭店,讲究广迎天下客,灶台一起,必定热火朝天。徐运墨愿意蜗居在辛爱路这个妖泥角落*的地方,图的就是人少事少,99号搞餐饮,简直不可理喻。
但木已成舟,他不想为难老马,也不想去挑战那个居委会的地头蛇。
隔壁店铺不是他的,不管金鱼店还是饭店,想借给谁,做哪种生意,是人家的自由。只要不来招惹自己,他也能勉强接受,尽量和谐共处。
然而两周过去,徐运墨愈心烦意乱。他在遇缘邨有套一室一厅,空间不大,涧松堂除了做生意,也【vb:kazuyayaya】是他的半个书房,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自己做事,讲究有规有矩,尤其生物钟,不容打破:每天八点起,九点出门跑步,十点到涧松堂泡茶看书,十一点开始练字,三小时打底。放在过去,尚算修身养性。如今不行了,隔壁一到中午饭点,人头攒动,练字堪比食堂打太极,效率极低。
实在静不下心,徐运墨收起字帖,不练了。
“我想计较?从开门那天起,这家饭店就没太平过,要么声音太大,要么客人走错门,一天下来,至少烦我十几次,谁受得了?你要觉得这是小事,我和你换,你把中介的办公室开到我这里,自己来体验。”
隔壁给他带来的麻烦,实在罄竹难书。老马不好反驳,时不时嗯嗯两声,以示自己在听,“我晓得,我晓得……”
徐运墨还想继续,忽而有人敲门。他当是食客,刚想作,还是老马先有反应,赶快截住他。
“哦唷,小夏来了啊!”
第2章酱香萝卜干
第九次,来的并非客人,是饭店老板,徐运墨的新邻居。
这位万恶之源进门,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谁递的中华,没地方放,顺势夹到耳朵上。他梳大背头,身上衬衫花纹俗气,领口也不老实系紧,大方敞开,露出脖上的一条细金链子。
看打扮,至少四十岁朝上,但面皮白净,一说话,左右两边各有一颗虎牙,对称的,不小心泄露了实际年龄。
最大不过二十八。
头一回见面,夏天梁也是相似模样。那对滴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得要命,不停在徐运墨脸上打转,一听他的名字,即刻伸出手,说原来是徐老师!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前段日子听说你一直在外地,没机会见面,今天总算碰到了。
话里话外,透出一股热络的劲头。徐运墨当即给他扣了二十分,握手握得并不自在。
对方也有明显感觉,一搭脉,猜到徐运墨并不欢迎自己,却不收敛,反而从斜跨的小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小小心意。
打开,两张购物卡,面值五百块。
给的解释:之前饭店装修太吵,影响大家做生意,一点补偿,辛爱路上每家店都有的。
徐运墨脸色急转直下。过往他见过太多类似嘴脸,这两张购物卡好比探照灯,用来判断自己是否能被收买。
我不收这种东西!
徐运墨着实被冒犯到,手一甩,购物卡随之飘落在地。
场面不太好看,倒是夏天梁从容,腰一弯,捡了,还向他出感慨:徐老师真是心地善良,体恤我们小本经营不容易,帮我省钱了。
油嘴滑舌,再扣三十。
夏天梁这张考卷,徐运墨判定不及格,这糟糕的第一印象极难扭转,之后见面,他都尽量避免与对方有过多交流。夏天梁曾在微信上过几次好友申请,徐运墨统统拒绝,有任何问题,只在商户群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