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不太起,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至少,那时的她,绝对不会觉得一个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残害忠良,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逼反两州百姓,让三万人成为流民的宰相?,可?怜吧。
为什么现在的她,居然能这么顺畅的,站在萧南山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呢?
“娘娘,怎么了?”如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袭红蕊回头,就发现一群人,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这很?正常,因?为她是他们的头,所以他们会一直这样看着她。
然而当袭红蕊抬起手时,却只能喃喃一句:“太干净了……”
众人疑惑不解,面面相?觑。
只有袭红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手握权柄的手,绝对不应该如此干净,因?为那是从尸山血海中,碾压过的巨轮,每一个触碰的人,都应该染上黏腻的血液和肉泥。
可?因?为站得太高了,所以这双手,居然可?以保持得干干净净,肤如凝脂。
于是手的主人,便能轻而易举地觉得,自己的每个选择,都是身不由己。
她试图在这双手上,找到过去?的痕迹,但是不能。
所以她知道,过去?的她,一定在过去?冷笑——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都是一样的罪该万死。
你正在成为萧南山,还是林儆远呢?
袭红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眼中一片狠厉。
可?就算如此,你也别想审判我?!!!
……
集言司刚开始筹备,没?想到就迎来了第一棒。
关?于陆历昭的一切,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城的每一个角落。
元和十一年,他还只是湖州的一个普通学子,虽不幸秋闱落榜,但也只能哀叹不幸。
然而放榜之日,书院传递中榜文章时,他才骇然发现,中榜的文章里,居然有他的文章。
那时候的他,实?在太蠢了,几乎没?有多想的,便去?找那位学政理论。
学政只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手下给他取一百两银子。
“用?你文章的是萧相?的同宗,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这之后的陆历昭,想过千万次,是不是当初收下那一百两,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而是愤怒至极地将银子重?重?摔到地上,他不相?信这世间没?有王法!
学政只是轻笑着看了他一下,任他满腔孤愤地出门?去?。
然而刚走出门?,眼睛就被蒙住,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冲着他的胸腹凿来。
一点无法反抗的他,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睁开眼时,只看得见泛着血光的月亮,以及压在身上的尸体。
陆历昭的胸膛,呛满血沫,他用?尽力气?掀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然而伸出手时,才意识到不对。
月光照耀下,尸体面容显得异常清晰,陆历昭不禁瞪大了眼睛:“娘……”
那一刻,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思绪了,用?尽一切力量爬起来,一个个摸过,充满腐尸的乱葬坑里,四具新鲜的尸体。
他娘……他爹……他大哥……他大嫂……全?在这里……
陆历昭几乎将眼睛撑裂,他想嘶吼,却嘶吼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光下,这地狱般的一幕。
胸腔中的鲜血奔涌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居然没?有。
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最?该死的,反而活着。
他从乱葬坑里爬出来,用?尽一切力气?离开,再没?回头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去?。
但是这条命,一定不能那么轻易的毁去?。
萧贼,我?要你与?我?同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