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皇帝可同她兄友妹恭,可说不准来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下来,便是翻身无望,性命攸关。”
“那日花朝节她遇刺,就是因为她将手伸到了科举一事上,触了皇帝的底线。你以为明面上派人刺杀她的人只是户部尚书李坚?这背后有多少皇帝的授意,怕是她自己都不敢细想。”
“你真想清楚了?此路一旦踏上,便无回头路。胜,功成名就;败,尸骨无全。”
老太君并未直接劝阻她同长公主断了干系,只是将事情剥丝抽茧,细细同她说清楚利害关系。
“自古册封郡主,鲜有直接赏赐府邸的。此次封赏,也有你的手笔吧?你是想将自己从侯府摘出去,日后是生是死,都不关侯府的事吗?”
老太君说到动情处红了眼眶,兰珍玉慌乱地拿出手绢替她拭泪,被老太君一把推开,只得嗫嚅几句无从辩解。
“看来不必问你是否想好,你的行动已经告知我了。玉儿,做娘的不盼子女有多少功绩,只希望你们平安顺遂,百年之后我到地府,就不愧对你们父亲。为娘难过的不是你即将踏上一条荆棘遍地的路,而是你要以身涉险之前,想的是将为娘推出去!我宋虞灵何等人也,年轻时上得战场下得农田,谁见了我不尊称一声宋大人,我还犯不得叫自己的女儿去担忧自己的安危。”
老太君死死握住兰珍玉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只需告诉为娘,你是否想好了,一定要走这条路。”
兰珍玉心中大撼,老太君发自肺腑的一席话叫她眼眶发热,却比无时无刻都要清醒,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她回握住老太君的手,坚定回望:“想好了,娘。”
“好!”老太君大喝一声,“想好了便去做,这才是我宋虞灵的女儿!只有一点为娘要提醒你,无论何时,侯府都是你的底气,不要怕连累侯府,大不了圣上怪罪下来,我们一家人跟你陪葬。当初我跟着先帝打天下时,从来没想过善终,说到底大不了一死,死前我也要让史书记住我宋虞灵这号人物!”
“乖女,莫怕,只管去闯。”
兰珍玉眼睫一眨,险些落下泪来。
“好,女儿都听娘的。”
这晚兰珍玉母女通了心意,但兰珍玉和谢晗仍照原计划分府别住。
搬离侯府那日,春光明媚,侯府的玉兰花开得正盛,幽香扑鼻。
兰珍玉忙着指挥下人搬东西,明菱也不得空,几个孩子无事可做,便在水榭里吃茶点。
日头正烈,谢晗穿了件鹅黄色的襦裙趴在桌上吹风,兰明远三人围着她,面上满是不舍。
兰明谦拉着谢晗的手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出声:“宁宁妹妹,你的伤好了吗?”
谢晗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有一层淡粉色的痕迹留在腿上,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这还多亏了长公主赏赐的百花凝香膏。
“已经好了二哥哥,你不要担心。”
“一定要搬出去吗宁宁妹妹?”兰明川眼中的泪水将落未落,好不可怜。
谢晗哭笑不得,讨巧地递给他一块平日里爱吃的糕点:“侯府与郡主府也就隔着两个巷子,也不远,哥哥们若想我了,便来郡主府寻我便好,我又不是要回扬州了。”
听见“要回扬州”四字,兰明谦和兰明川二人再也绷不住哭了出来,嚷嚷着不想让谢晗回扬州。
兰明远扶额苦笑,很是无奈,他虽然也舍不得妹妹,但也没到这个地步,又不是生离死别。
“宁宁不回扬州,她只是搬去了郡主府。”
谢晗被他们闹得头疼不已,好一顿承诺会回来看他们,以及他们随时可以上门找她,才将将哄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