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偏头去看林竹生,他侧着脸,露出一只越来越红的耳朵。n
林竹生窘迫极了,他午饭还没吃就被江烨抓过来打了一顿,他本想着待会儿回去吃点干粮充饥,没想到肚子叫了起来,眼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在这儿尴尬地坐着。n
身后的人好像轻笑了一声,他不敢回头,正思考着要不要拔腿就跑,眼前突然出现了几块精致的糕点。n
谢晗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有几块栗子糕,你吃了垫垫肚子吧。”n
林竹生本想推拒,哪知肚子又叫了几声,这下谢晗笑声怎么也憋不住了。n
“没事的,快吃吧。”n
他只能小声道谢,接过栗子糕小口吃了起来。n
谢晗瞧他吃得谨慎小心,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便道:“我叫谢晗,你叫什么?”n
“我……我叫林竹生。”n
“笙,是‘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笙吗?”n
林竹生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是万物丛生的生。我阿娘希望我像竹子一样,欣欣向荣,茁壮生长,所以给我取名竹生。”n
“那你阿娘肯定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节节高升。”n
提到母亲,林竹生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不少,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低低“嗯”了一声,附和谢晗的话。n
“其实,你只要顺着江烨的意思做,就能免不少皮肉之苦,为何还要违抗他们呢?”n
谢晗话锋一转,低垂着眉眼缓缓出声,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劝她。n
“若不是你总是反抗他们,他们怎么会越来越过分,你乖乖照做,不就能少很多麻烦吗?”n
哪知林竹生听了此话后,顿时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生气地冲谢晗嘟囔:“小人施恶,我听之顺之便是纵容!古人云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我怎能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而且世间自有公道在,定不会叫恶人就此逍遥法外,我相信律法。”n
许是想起来自己还吃着人家的糕点却还指责人家,林竹生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见谢晗衣着讲究,下意识以为她是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只知息事宁人不知为人气节,生硬地丢下一句“你不会知晓的,还有多谢你的糕点,来日竹生必报此饭之恩”,便起身离去。n
谢晗愣愣目送林竹生远去,她长叹一口气,难掩脸上落寞,喃喃道:“我知晓的,我怎会不知晓……”n
前世她被旁人欺负时,也有这样一个少年告诉她,威武不能屈,要反抗不能叫恶人就此顺畅,所以谢晗听了,面对那些嘲笑欺凌她的人,头一次还了手。n
虽然最后被夫子训斥,害侯府丢了脸面,但谢晗很开心,最起码,那些人后面再想欺负她,总会忌惮她的拳头,她虽不懂拳脚,却能拼了命去反抗。n
当她想去告诉那个人她做到了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n
谢晗抬头看向林竹生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我知道的,林竹生。”n
“我知道你的。”n
转眼到了放学的时候。n
因家中还有父母需要照顾,林竹生并未选择住在书院中,每日他都得走十几里路来上学,又走十几里路回家。他家住在京郊的一个小村庄里,家中靠打猎维持生计,他母亲如今怀孕已有六月,他想着回家时顺道去河里捞条鱼,给母亲补身体。n
正想着,他加快动作收拾东西,忽然听见有人小声地喊自己的名字。n
“林竹生。”n
他抬起头,谢晗正趴在窗户上给自己打招呼。n
林竹生瞬间涨红了脸,在其他人还没发现时几步跑过去挡住谢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儿?”n
这窗户有些高,谢晗整个人趴在上面,脚没着地,见林竹生过来,她索性跳在地上,抬头给林竹生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n
林竹生又开始支吾了:“道……道什么歉?”n
“方才我说的那些话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坚韧的人,若叫你顺从他们纵容他们的恶行,那是对你的侮辱,所以我来给你道歉。”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