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寒凉,月华淡薄。
裴渊一路来到了暗香坊门前,今夜的暗香坊却关了院门,里头黑沉沉一片。
不过戌时三刻而已,竟灭灯了?
裴渊有一瞬诧异。
雷安懂事地上前轻叩了两下:“开门。”
“来了!”
里头很快传来仲夏的声音。
本该守前半夜的孟春没睡好,哈欠连连,所以仲夏和她换过,让她休息去了。
嘎吱一声,门板向两边打开来。
仲夏目光掠过雷安,只瞧见站在雷安身后的一道靛青色的影子,便立即恭敬垂眸,不敢多看一眼。
她屈身:“主子。”
“嗯。”裴渊跨步进到院中,看房间也黑沉,昨日开着的窗今日还紧闭,眉心不觉微微一皱:“睡了?”
“是……”
仲夏低声回:“用完晚饭就歇下了。”
裴渊眸子眯起,盯着那紧闭的门,紧闭的窗没有动,没有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仲夏垂首在侧安静候着。
作为一个稳重的下属,她明白主子不问的时候就不要自作聪明随便开口乱说,免得惹火烧身得不偿失。
就这般默了片刻,裴渊出声:“她昨晚、到今日如何?”
“没有特别的反应。”
仲夏回,这当然是说盈盈没漏出马脚来,一切如常。
裴渊看了仲夏一眼。
仲夏知道这个回答不够,赶紧又说:“昨晚主子离开之后她哭了几乎大半夜,后半夜才睡。
今晨眼睛红肿,但不哭也不闹,让我们服侍洗漱穿戴,吃饭也温顺。
她让我们请胡大夫过来,自己配合胡大夫诊脉,又问了病情,还给胡大夫写纸条说明日会配合针灸。
今日没有午睡,写写画画了许多东西,早中晚三顿饭吃的都很好,比往常吃的要多一些,喝药也乖顺。”
裴渊声音沉沉:“就这些?”
“就这些……”
仲夏回着,又觉主子眸光沉沉压迫实在太强,飞速绞尽脑汁思忖片刻,又回:“今日……也哭了几次。
不过哭的不算太久,刚想哭就赶紧忍住抹泪那样。
她还撕了一幅小画,是昨天下午主子出去的时候,她一个人静悄悄坐那里给主子画的画像。”
裴渊眸子又是一眯,轻轻“哦?”了一声。
这回,仲夏感觉那压迫的目光缓了几分,便知自己说对了方向,低声又道:“整个白日,她朝着门口看了三十六次。
早午晚用饭的时候盯着看的时间最久,每一次都像是舍不得眨眼。”
“这样吗?”
裴渊语气淡淡,低哼一声,“你倒是尽忠职守,次数都记得这么清楚。”
“属下不敢大意。”
仲夏回的端正。
能被裴渊带在身边使唤,那是经受了多少磨炼,怎么可能没有这点眼力见?
当然跟在裴渊身边的待遇那也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裴渊没再说什么,单手负后大步往前,到了房门外也不停下叩门,直接推门而入,袍袖一动,又将门板合上。
院子里的仲夏缓缓呼出一口气。
一旁的雷安朝她竖起大拇指:随机应变的好。
仲夏摇头讪笑,又忍不住皱眉,指指房间:主子看着不像来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