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为北关盐井群,形如北斗,开元年间开凿时,掘出丈余宽的卤脉,去岁冬杜延平重启东关第三眼废井时,用的就是岭南传来的“竹龙”汲卤术。”
沈烈想贩盐这件事,罗月华提前通知过廖通,所以廖通也算是早有准备,起身从挎包里摸出半截竹筒递给沈烈。
“烈哥儿,你看,像这般十六节巨竹首尾相连,深入地窍可达十五丈,若是昼夜不停歇,可提卤两百石。”
“哦,能取这么多?”
沈烈很是惊讶,接过竹筒,右手食指摩挲着竹筒内壁凝结的盐霜,又将粘了盐霜的手指伸到嘴边浅舔了一下,咸度不低,而且没有太多杂味。
“要说本钱和花费…”
廖通蘸酒写下数字,手指也掐算的分外利落:“柴薪若从陆路购来,每石盐所用柴薪的价格大约要一百二十文,如今多走永济渠,每船倒是可省下三十文的脚钱,不过长芦县境多芦苇荡,那些芦苇晒干也可做柴薪,又可省上一大笔。”
“嗯!”
沈烈笑着点头。
廖通继续道:“盐户的酬劳通常为一石盐八十文,若是算是税钱,拿不到这么多,顶多十几文钱,只是盐户常染“盐毒”,也就是医书上所说的卤气侵肺之症,汤药钱需多支五文一石,但官家不会给,只有做私盐的人,为了保证人手,才会舍得掏这笔钱。”
“哦,原来还会染病啊!”
沈烈对此还真是一无所知,又问:“器具呢?花费多吗?
“不少,如果新开盐台,前期投入倒是一笔大开销。”
廖通颔首:“以城东南的盐泽为例,那里有二百具七尺宽釜,这些铁釜就是大花费,不过每釜能日煎盐一石七斗,三班盐户昼夜煮盐,用不了几日就能赚回来。”
陆贞娘惊讶地问了一句:“昼夜不停?”
“是啊,为了防止有人逃遁,盐屯上的守军会在盐户的锁骨上印有标识,还会用用麻绳系住盐户的手脚,若敢逃走一人,多户连坐,会被杀绝。”
“还有这等剥削?”
沈烈苦笑,忽将空酒杯倒扣在往舆图上的“盐泽”处,瓷口与木桌相击,发出清响,陆贞娘见状,把自己的酒杯推到沈烈的面前。
“煎煮必然会让铁釜受损,折损耗费大约为每石十文,这样算下来,制一石盐的花费可控在百文以下,官价每石盐可达三百文,这还是在产盐多的地方,若是贩卖出去,至少要八百文以上,利润极其可观。”
“这个利润真是不低!”
沈烈笑着点了点头,给廖通斟满酒。
廖通喝了一口,继续道:“是呀,自古贩盐都大富贵,也是掉脑袋的大罪,若是真能做好了,富可敌国呀!”
沈烈拿起陆贞娘的酒杯,笑道:“哈哈,富可敌国,不敢这样想,只求多赚一些,如此也能让月华手头宽裕些,少些烦心嘛!”
廖通听沈烈如此说,深感宽慰,拱手道:“烈哥儿,你能如此说,廖某先替月华娘子谢过了,也不枉月华娘子对你的一片情心意。”说完,廖通故意望了一眼陆贞娘。
陆贞娘见廖通有意望过来,笑了一下,笑里带出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