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规定很没道理。
最初,府里的人没把这个规定当回事,厨娘挎着竹篮出去时,不仅没人阻拦,领头的校尉还冲她笑,露出的牙齿森白,这让厨娘在觉得这些军卒虚张声势之余也有些害怕,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野狼盯上的离群羔羊。
“说过了,出去就别想进来,快走!”
等到她采买回来想要进府时,却被挡了下来。
“军爷,婢子是府里的厨娘,是得了我家大娘子的吩咐出去买食材,您不让婢子进去怎么行,要是耽误了大娘子的饭食,婢子可担不起这个责罚,等郎主回来,还不得打死婢子。”
厨娘抬出杜延平,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小军官必定会怕。
“狗主也没用,快走远些…别再这里啰哩巴嗦!”
冯晖长的壮实,再加上一身甲胄,站在不高的厨娘面前就像一座铁塔,又因为杀心重,面相就显得格外凶狠,两眼一瞪,如同庙里的韦陀,吓得厨娘后退了好几步,别说争辩了,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站在外边?”
府里的一个管事平时飞扬跋扈惯了,看到厨娘被拦,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强出头,走出府门拉着厨娘便要硬闯。
冯晖没拦着,只是等那名管事的一只脚刚跨进门槛时,手中的横刀直接就劈了过去,管事一声惨叫,血喷出去老远,溅在影壁的松鹤延年图上,染得鹤顶格外妖红,从那以后,府里的人再也不敢出门了。
门廊下挂着一个金丝鸟笼,鹩哥在笼内扑棱棱乱飞,声音总算惊动庞氏。她收起杂乱的愁绪,转头望了一眼鹩哥,又垂眼望向脚下蜿蜒的水渍,本就皱起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府里什么都不缺,不出门也无妨,关键是这么多天过去,夫君竟然依旧没回来,卢元也同样如此,而且两人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不对劲。
即便消息封锁的再严实,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透不出去,只要得知城内生变,夫君一定会回来,为什么迟迟不归呢?
正想着,腕上的龙凤金珠手串不知何故突然绷断,金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石阶上,滚得到处都是。
庞氏心里一惊,望了一眼散落的金珠,不再犹豫,带着十几名随从拐出垂花门,气冲冲地朝府门的门馆奔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让你家县令来见我?”
庞氏的声音尖利得惊飞梁间燕,尾音却泄了气似的发颤。
之所以语气强横,并非是她看不清形势,实则是不敢软下来,她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这些眼生的军卒之所以不入府门,应该是那个年轻县令有所忌惮,如果自己这边先服软,对方就会露出獠牙,会把整个府邸都撕个稀巴烂。
之所以想见沈烈,是因为出府门容易,出城门却难,消息传不回来,所以她想给沈烈施压,让沈烈撤走府里的这些军卒,不得限制杜府的人出行,这样就能派人去清池城找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打听她的夫君到底在哪里,为何还不归家。
今日,冯晖不在门馆。
名叫魏仁奇的七杀营卒长听到喧哗,走出门馆,啐了一口唾沫,抬起刀鞘在廊柱上磕了几下,震落几滴未散的雨珠。
“想见我家军使?你也配?”
魏仁奇极度蔑视一眼庞氏,怼了一句,没给庞氏留一点体面,也撕碎了庞氏刻意维持的体面,说罢还抽刀离鞘。
“你…”
庞氏心惊,踉跄后退半步,金丝履正踩在小水洼里,湿了鞋底,脏了绣花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