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江南,张德禄一案轰动朝野。
随着账本公之于众,牵连出的不仅是张德禄,还有江南漕运、盐运、布政司的一大批官员,甚至部分京城权贵。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未如林萧所料地继续深入。
朝廷下旨,知州王允之主导肃清江南贪腐势力,一干官员被押往京城问罪。
让人疑惑的是,当张德禄被斩首示众后,案件的调查戛然而止。
朝廷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该惩的惩了,该砍的砍了,至于更上层的那些……却无人再提。
京城的势力做出了抉择——弃车保帅。
张德禄伏法,但他背后的真正主使,却依然隐匿在庙堂之上,未曾露面
江南知州衙门,公堂后院。
王允之端坐首位。
他身着官袍,眉宇间透着一种身居高位多年才有的练达与沉静。
知州府衙
林萧一袭青衫,拱手施礼,语气不带丝毫掩饰地探究道:“知州大人,张德禄一案,草民听闻京中已定案,不知是否仍有后续?”
王允之缓缓放下茶盏,抬眸望向林萧,神色平静:“林公子,陛下震怒,已斩张德禄于市,以儆效尤。
此案至此,当可画上句号。”
林萧却不打算就此作罢,追问道:“大人所言极是。
只是草民愚见,张德禄一人,怎能独掌江南漕运、盐政、布政司诸务?此案既牵连甚广,为何仅止步于此?”
王允之目光微微一沉,盯着林萧:“林公子聪慧过人,怎会不知?张德禄已死,罪有应得。
至于其他涉案之人,朝廷自有定夺,不劳公子费心。”
语气中略带几分不悦。
林萧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心中虽有怒意,却只能压下。
他目光一沉,沉声道:“江南漕盐乃大燕财政重地,若任由蛀虫盘踞,岂不动摇国本?”
王允之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忽然叹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林公子可知,治国如弈,须有取舍?”
林萧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请大人赐教。”
王允之缓缓道:“张德禄固然可恶,可他背后牵连甚广。
若真要一查到底,涉案者众多,甚至京中亦难独善其身。
陛下斩杀张德禄,已是平衡各方的权宜之策。”
林萧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却愈发锐利:“大人的意思是,朝廷要的只是一个交代,而非真正的清理门户?”
王允之不置可否,目光深邃:“世间之事,从无绝对的黑与白,唯有权衡利弊。
林公子年少锋锐,或许尚未参透这世间的残酷。”
林萧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大人所言有理。
只是百姓呢?江南百姓困于漕运盘剥,盐税加重,贪腐之害,岂能因朝廷一句‘到此为止’便烟消云散?”
王允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幽幽叹道:“林公子,你心存天下,是好事。
但你可知,这世间真正的规则是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更为低沉:“真正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
朝堂之上,凡事皆讲利益,讲权衡,讲牵制,从无人真正关心百姓如何。
陛下亦非圣人,他要的,是江山稳固,而非一城一地的疾苦。”
林萧微微握紧拳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