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越惨白,却依旧语气平静:“我不信。”
我不信,这一切只是一个闭环,我已经回来了,我不可能让他再走一遍曾经的路,我绝不,绝不允许,绝不接受,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终,只是为他争取到了八个月……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
斗转星移,时间流转,百年光阴倏忽而去。
仓木山的小院又迎来了一个秋日,他立在对方身后,看着神色平静而温和、却独独没有那样惊人样貌的、在一百三十三年前的壶天城内被自己一眼认出并打晕,而在不久之后即将要和那个不知道该称为过去还是未来的自己碰面的颜惊玉。
“你的魂灯……”
对方茫然张望,他嗓音喑哑:“要灭了……”
他陪了他一百三十三年,他终于明白,为何颜惊玉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将他带到苍木山的人会是自己,原来将他变成废物的人会是自己,原来把一切都搞成最终那个结果的人,会是自己……
这一百三十三年里,他亲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直到昨日,他还在努力地与自己抗衡。
未来的自己逼着他修炼,而此刻的廖忱,却只希望他可以放下一切,再也不要触碰仙道。
失去了天赋之后,这条路,原来,竟是这样苦。
秋叶飒飒,廖忱听到自己再次开口:“你接下来想去做什么?”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着颜惊玉伸出手去,看着空中的落叶或青或黄,看着有一片擦着他的指尖滑落地面,跌在树根之畔。
落叶归根。
他说:“我想家了。”
须臾,他又问:“你呢?”
“我……想他了。”
——
颜惊玉只记得自己是被廖忱给打晕的。
他刚从灵床上睁开眼睛,迎面就被廖忱给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回到了犹如身在牢笼之中,五感全失的那一刻。
可他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喊他:“颜惊玉——!”
那声音无比熟悉,像极了廖忱。却又没有那么像,他印象中的廖忱,不会如此绝望,没有什么能将他逼到声嘶力竭的地步。
他不确定,却还是下意识朝虚空之中抓了一下。
然后猝然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自己身上。
睡衣单薄,床帏深深,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有些莫名其妙地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一下,总觉得那一瞬间似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身边没有人……
颜惊玉掀开床帏下了床,探头探脑地在碎星殿里寻找廖忱的踪迹,到处都没见到对方的人影,便走回去拍了拍血兽的脑袋,轻声道:“你大师父呢?”
血兽晃了晃尾巴,仰起头朝上面看了看。
“?”
颜惊玉迟疑着去裹了件斗篷,慢吞吞地走出碎星殿,在院子里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一定的距离抬头去看,果然见到男人一袭黑衣,正静静坐在屋顶上仰望星空。
最近下的都是碎雪,往往一夜过去地上只有一层白霜,再被太阳一照,便连那层白霜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