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燕云城主面对着他豪饮,又开了一坛,
她不经意地将目光往这边一扫。赵咫遥喉头一动,连忙抬起酒坛灌了下去,呛得他想吐出来,却不敢吐,只能把酒坛再倾斜一点,遮挡住自己尴尬的脸。
实在是喝不下去啊……却只能喝。赵咫遥在酒坛后面异常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酒从整个唇沿往下漏,湿了他的下巴,然后干净的白衣变得透明,浊上了浑身的酒气……
他闭着眼睛,闭着闭着就醉了。
“客官,客官这位客官……”酒保还沉浸在那金子的光芒影响中,左右两个客官说不清楚,干脆把头拨浪鼓似的一摇:“女客官,女客官,这位男客官他……他,他——”酒保僵住了。
李纯柏低眼俯视了会醉晕过去,瘫软在地上的赵咫遥。继而稳当当把酒坛放下,翘起的腿抬下来,落地,走了过去。
不动声色的眼神里蕴含的力量,稳重无人能驯。
起手一抓,五指抓起赵咫遥后背的衣服,往自己身后一甩,将他甩搭到自己肩上。然后右手扶着他的双腿,不让他掉下去。左手垂着,还抓着一坛酒,径自离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酒保和路人们,望着这个女人挺拔的背影,和她铿锵有力的步伐,在夕阳已近的那几抹橙黄里极具威势,又颇有风霜之色,让人心头生出数分沧桑。
“主公,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了?”看城主居然背着他们最忌讳的那个人回到燕云军中,诸将不解,都或多或少带着怒意上前询问。
其实看到赵咫遥,哪个不想揍他一顿?
尤其是阿简,把锏猛地一竖,身子往地上一蹲,死死封住门口,不让带着赵咫遥的李纯柏进去。
她淡扫了眼,无波澜道:“阿简,让开。”
阿简撇撇嘴,偏过头去。
“阿简,让开。”
少年忍着,把嘴唇深深的咬起来,目光越来越难过。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一声,挥拳往地上砸去——莽撞也没看地上,正好敲在一块石头上,皮肉与坚石相撞,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阿简猛侧过头,大声道:“你一刻要把他带回去,我就一刻不让。”
“是啊,主公。”彭寒烈不来劝阿简,反而帮他劝主公——赵咫遥这个男人,可万万不要再沾。
“呵——”李纯柏反倒抬头一笑:“谁说本尊要把他带回去了?他醉在那里,本尊要是不管他,必定会被聂玄捉去了。”
继而朝站在那里一肚子脾气的阿简道:“等我们回燕云,安全了,在城外就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回天狼去。”
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炸脾气属下解释什么……
她只想到这,没注意到扶在她肩头的男人,睫毛颤了颤。
其实赵咫遥酒劲过去,已经醒了,刚才的话他全部听到。
他在李纯柏肩头感觉着她身子的移动,阿简让开,她迈着坚毅的步伐走进去,赵咫遥眯着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双足。他只觉一片凛然,仿佛李纯柏脚下有利刃寒光。
谁说本尊要把他带回去了?等我们回燕云,安全了,在城外就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回天狼去……
赵咫遥脑海里反复重响她说的这几句话,就跟金刚大咒一样,他想从脑海里赶出去,都赶不出去……
一遍一遍的响,他的头揪来复去的疼,心也揪来复去的疼。
他不想听!!
忍受不了,他把双臂挪了上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醒了就下来!”他的身子突然被人一掷,抛到床上——她手上只用了三分力道,下手不重,所以赵咫遥跌在柔软的床上,并不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