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淮吃完了东西回到宿舍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平时他们宿舍的人早早就躺被窝了,今天聚在一起肝肠寸断地讨论明天拉练的事。
军训拉练是每一个学生的噩梦,徒步十几公里去革命纪念馆接受红色教育,完了再徒步走回来,全程几乎六个小时,那鞋平时训练都站得人脚疼,更别提这样长途跋涉了。
一群男生对着屈指可数的几个卫生巾愁,和袁淮同班升上来的男生一摊手,“我尽力了,已经厚着脸皮借到外班去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连个小卖铺都没有。”
另一个男生盯着姨妈巾,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行了别磨叽,咱们公平点儿,一二三动手抢,没抢着的自己倒霉。”
袁淮推门进去,这帮男生齐齐转头看向他,袁淮不知道他们在开什么大会,也没兴趣加入,拿了洗漱用具刚要出去,那天被他扔掉被子的外校考生叫住他,喊完袁淮又感觉尴尬,都不敢直视袁淮的眼睛,“喂——你也过来吧。”
袁淮蹙眉问:“干什么?”
他们让开一条道,指了指桌上,“抢‘鞋垫’。”
袁淮一看,顿时了然,瞧见他们狼多肉少地围在那儿,继续转身往外走,“我包里有,给我留俩,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要放在以前,袁淮腻烦别人议论他看轻他,不乐意和别人套近乎,更别提主动拿出这种本身就容易引讨论的东西。
可现在他真的不在乎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活却看他自己,他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全散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故意去受憋屈。
流言蜚语即使不能止于智者,也可以止于强者。
总有一天,他要让别人再也不能拿他哥的性向来评判他,他没有错,他哥更没有。
袁淮不理会室友的一阵哄抢,李静水给他买来垫脚也没讲究,尽量挑经济实惠的款,一包二十好几个,他根本用不完,那玩意儿总不能再带回家吧?带回去要给谁用……
结果大家白哀怨了大半个晚上,天公作美,半夜里就开始下起雨,到早晨的时候已经转成中雨了,别说出营地拉练,操场上都是泥汪汪的一片站不成人。
拉练临时取消,改成室内训练。
宿舍楼不宽阔,大厅里挤了几个排,其他排就在楼道里练正步齐步走,并排只能站三个人,从这头走到那头不到五十米,练了一上午教官就嫌烦,放他们整理内务,自己拉着战友回宿舍打牌去了。
袁淮他们排和农村地区大解放似的,就差拉横幅庆祝了,一帮半大小子精力旺盛,又是打枕头仗又是玩抬人丢,闹哄得震天响。
袁淮带着耳机,坐在窗台上看着外头昏黄的雨幕,有一搭没一搭地默记英语单词。
不知道李静水今天在忙什么,这都半上午过去了,也没给他一条信息。
山里一变天,气温就降得极快,袁淮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翻出包里的长袖外套,他把手揣进兜里,闻着上面清清爽爽的洗衣粉香气,整个人都跟着松弛下来。
休息了一下午,大家体力恢复好了,晚上熄灯时间过去半小时也没人犯瞌睡,都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说话。
袁淮也没有睡意,李静水一整天没消息,他好几次想主动问问,硬是忍住了。
他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好像只要主动回一下信息,他的那些坚持就全被打破了,他老有一种偏执的念头,要对李静水比当初他哥那么爱答不理的程度还冷淡,他就不算背叛他哥。
平时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找些理由来解释自己和李静水越来越多的对话。
可看着他哥的微信对话框,他实在没办法跟自己妥协。
袁淮安静地躺在那里,心烦得厉害,干脆也不想了,专心听那帮同学吹牛打屁。
在这个青春萌动的年纪,又是一群男生扎堆,话题就越聊越偏,越聊越带颜色,特别是在这件对他们而言还略显神秘隐晦的事上,稍微聊几句,大家的关系就能拉进不少。
有人说自己初二遗精,有人说自己初一就偷偷看他爸藏的片儿,聊到最后,开始交流第一次打手枪的时间,哪个女优身材辣,荤素不忌,每个人都说得口干舌燥心潮起伏。
就有人小声问袁淮,“哎袁淮,你自己弄过没?”
袁淮没吭声假装睡了,那人等不到回答,吐槽了一声可真能睡,转脸又去问别人。
袁淮翻身对着墙,滚烫的膝盖挨着因为下雨而显得潮湿冰冷的墙壁,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他下面有点儿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