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王楠正专注地翻看着厚重的医学课本。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这是医校特有的气息。
“班长,外科课马上要用大体老师了,帮忙去捞一具呗。”陈威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王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合上书本时发出“啪”的一声。作为班长,这种苦差事总是跑不掉。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就知道你靠谱。”陈威笑着拍了拍王楠的肩膀,“我都准备好工具了。”
医学实验楼坐落在东边河畔,是一栋独立的灰白色建筑。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这栋楼总是格外安静,仿佛与外界隔绝。
推开解剖室的大门,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王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即便来过多次,这味道依然让他难以适应。
四周的玻璃柜里,各种人体器官标本静静地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心脏、肝脏、肺叶,各个孕期的胎儿解剖样本都能在这里看到。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具被剥去全身皮肤的尸体格外醒目,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银白色的筋膜清晰可见。
“给,戴好口罩。”陈威递过来一个厚实的棉口罩,“这味道太冲了。”
王楠接过口罩,仔细地戴好。即便如此,刺鼻的气味依然往鼻子里钻。他们来到尸体池前,这是一个约莫两米宽、三米长的水泥池,上面盖着厚重的木板。
“准备好了吗?”陈威握住木板一角。
王楠点点头,两人合力掀开木板。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即便戴着口罩,王楠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池子里漂浮着七八具尸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两人各自拿起一根长钳,开始在池子里翻找合适的“大体老师”。
“这具太老了,组织都开始腐烂了。”陈威用钳子轻轻翻动一具尸体。
“那边那具看起来还行。”王楠示意池子另一端的尸体。
两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长钳。王楠用钳子夹住尸体腋下,陈威则夹住膝关节,合力将尸体拖向沥干池。
“呼。。。。。。”王楠冲到窗边,摘下口罩大口喘气,“这味道真是。。。。。。”
“班长责任重大啊。”陈威笑着打趣,但声音里也带着疲惫。
就在这时,班主任周守仁推门走了进来。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在医校任教二十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周老师。”两人赶紧打招呼。
“这些遗体已经被反复使用过很多次了,”王楠抹了把额头的汗,“学校是不是该换新的了?”
周守仁走到尸体池边查看:“明年学校要扩招,会增加新的标本。主要是制作解剖标本的专业人手不足,这活儿技术要求高。”
王楠眼前一亮:“做标本不是有补贴吗?多少钱?”
“几块到几百不等。”周守仁笑着摇头,“怎么,你想试试?先把外科课学好再说吧。”
制作教学用的人体标本,技术要求极高。要保证标本的完整性,还要分离神经系统、保留血管,这种工作需要特殊的专业技能和心理素质。
“老师,这具可以用吗?”陈威指着刚捞上来的尸体问道。
周守仁仔细检查了一下:“勉强可以,不过要小心处理,组织已经有些脆弱了。”
王楠看着眼前的尸体,不禁陷入沉思。每一具“大体老师”生前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了医学生学习的工具。这种感觉让他既敬畏又心酸。
“行了,你们把它送到解剖台上去吧。”周守仁说着,转身去准备解剖工具。
两人再次戴好口罩,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抬到解剖台上。冰冷的不锈钢台面反射着头顶的灯光,映照出尸体苍白的肤色。
“对了,”周守仁突然回过头,“下周二的外科实验课,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这具尸体的状态不是很好,解剖时要格外小心。”
“知道了,老师。”王楠应道,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要提醒同学们多带几个口罩。
收拾完工具,王楠和陈威走出解剖室,秋风拂面,总算冲淡了些许福尔马林的气味。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提醒着他们还要回到课堂。
“话说,”陈威突然开口,“你真的对做标本感兴趣?”
王楠沉默了一会:“补贴是一方面,主要是觉得这技术挺有意思的。”
“疯子。”陈威笑骂道,“不过也是,你小子从来就不走寻常路。”
两人说笑着往教学楼走去,身后的解剖楼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体老师”依然静静地漂浮着,等待着下一次被学生们“请”出来。
回到教室,王楠重新打开课本,但眼前总是浮现出尸体池的景象。他知道,作为一名未来的医务工作者,这样的场景还会经历很多次。这不仅是一份职责,更是一种使命。
窗外的秋风依然在吹,卷起几片枯叶,飘向远方。教室里,同学们认真学习的身影,映照着每个人对医学的执着与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