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还有个邻居,因为好像有人在跟他争夺养分。他心中有一个人在说“快点长大快点长大”他于是努力芽,想要破土而出,就要不停地跟身边的人竞争。
有时候他能尝到一种很咸的水,他知道那是眼泪,世界上有疼痛的眼泪,也有爱的眼泪,爱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
外面有杂乱的声音的时候他就睡觉,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就倾听,他能听到那个人的心跳声,就好像贴着地面一样,就好像他们离的很近很近。
他最喜欢的声音,是温柔的歌声,忽然让他想起他没有埋在土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似乎是个人,听着这样的歌声被摇晃着安睡。
直到有一天,他被惊醒,他的邻居似乎比他生长的快多了,他在破土而出。邻居的手撞在他的头上,这让他有些恼怒,凭什么他可以动了而我还不行?
一定是这个邻居把我的养分都夺走了!
于是他拼命挣扎,想要把那些禁锢自己的根茎扯断,直到上面传来两道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忽然想要流泪,是爱的眼泪。
他说:“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
“……”
他又说:“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他。”
“……”
“我会等他出来的那天,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在等我?
土下的他忽然不挣扎了,他想他还要汲取大量养分,等到该出去的那天去见那个人,他一定会高兴。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量的水淹没进泥土,他呼喊够了够了,没有人搭理他,在他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从土里冒出了芽,新世界的雨水淋在他的脑袋上。
他屏息。第一眼看到的是树,繁茂而高耸,那棵树上只结了一朵花。*在他呆立的时候,那朵花无视倾盆大雨,从树上缓缓飘到他的面前,他用手捧着,下一秒那朵花消失不见。
“祝尧”
那声呼唤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时间终于来到他面前。
雨水洒在他脸上,他转身,那个每天雷打不动的脚步声再次出现了,他的眼睛里倒映出那个人的脸,是他熟悉且想念的脸。
他急切地想要奔跑过去,却因为长时间没有动过而忘记走路,就在他要扑倒的那一刻,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接住了他。
像孩童刚学会语言,他喊:“赛……罕。”
赛罕紧紧拥抱住他,天地间寂静的只剩下雨声和彼此的心跳声。
“你痛吗?”
祝尧愣住,赛罕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痛吗,他迟疑着问:“你看到了?”
赛罕的脸上又惊又怒:“是我来迟了。那日我潜海而去的时候,只看到你剔骨而出。”
他至今无法忘怀那个场景,祝尧身子状若无骨,弯曲躺在甲板上,身下的血如湖泊。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何种的痛苦,每当回想之时,都恨不得将弗吉尼亚再次挫骨扬灰。
“不痛的。”祝尧胡乱抹掉赛罕脸上的水痕,“你忘了那会我已经对疼痛不敏感了吗,而且那也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他苦笑:“是我没有在乎你的感受,最后跟你说的话居然是指责。”
“我们以后还有更多的话说。”赛罕声音闷闷的。
“对了,”祝尧回过神来,“我为什么又活过来了?我不是该……”
“咳,”树下传来一声十分刻意的咳嗽声,那是一个非常貌美的人,穿着白色袍子,祝尧认出来,那是精灵一族特有的服饰。
赛罕给他解释:“那是精灵族的前任族长巴顿。”
祝尧惊惧:“天呐!那他不就是普尔曼时常把玩的那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