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两个人坦诚相待,得到的回馈都会是正向的。”我分析道。
“还是不一样的。夏由同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坦诚相待。大部分人……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忌。能够坦诚相待……这是很少见的时刻。只有一方是不够的吧。”江绪对我道。
我不得不承认他讲的有道理。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坦诚,那么坦诚的那一方就会成为傻瓜。
可我……我也并没有对他十分坦诚。他这样相信我。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也变成了傻瓜。
“初中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方周叶同学的关系还不错。我们会一起去补习班,他去补习班,我去兼职,我们会走同一段路。每次都会路过这里,这里的公园有秋千和草地,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江绪停了下来。
我们面前的是年代悠久的公园,隔着一段距离我看见了秋千和草地。夏天的太阳非常明媚,照在秋千上,秋千随风缓慢地晃动。
江绪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那里有一片房子,我看见了江绪家,江绪指的地方在他家后面,那里有一排红色的房子。
“他家在那里。第一座红房子。”江绪对我道。
“高中之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疏远了。我偶尔会听到一些消息,自从他出了事故之后,他的母亲精神状态很不好。原本……他的母亲很期望他考进大学院。”
“考进大学院之类的……是丈夫的遗愿之类的吗。”我问道。
江绪闻言朝我看过来,他眼底浮现出很浅的笑意,那笑意并不深,很快就散去了,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温和。
“大概是那样。把所有期待都放在孩子身上,大多数人没办法承受的吧。就算考进大学院,依旧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凭借考上大学院就能改变人生之类的……这已经是太老的传闻。”
“原本,人们应该待在各自属于自己的地方。”江绪说道。
我闻言问他道:“那么你觉得自己应该待在什么地方?”
待在东京都的郊区之类的,像很多人一样,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停留在原地之类的。
“我……这原本就是属于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很忙碌……我之所以会花费时间在学习上,只是偶然看见了某个人之类的。他和我的人生完全不同……会有想要参与进他的人生那种想法。为了某个目的……只好变得更加辛苦一些。”江绪平静道。
他的语气带着低落,他很快微笑起来,仿佛在讲其他人的故事。
我想了想,对他道:“如果人只是按照原本被划分好的,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那样的话实在太无趣了吧。尽管社会在朝着僵硬化展,正因为如此,才更加需要不愿意接受命运洗礼的人们。这样的人才是时代的主角。”
江绪轻笑起来,他的眉眼变得漆黑而明亮,他注视着我,低低道:“你说的没错。夏由……你相信那种事情吗?人能够凭借努力冲破各方的束缚之类的。”
“我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但是总有人能够做到。”
有像我形容那样的人们,他们不那么冷漠,不那么麻木,与我截然不同的人。
我面前的就是其中一位。我看向他,好一会才开口,“你不就是自己所说的那一类人吗?你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按照你的成绩,已经足以改变你现在的一切。”所以不要总是像在讲其他人那样的事情一样消极了。
江绪看向我,他表情稍稍生了变化,眼底透出温柔的笑容,可不知为何,我察觉到他始终蒙了一层阴影,夏日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晒透。
“嗯……夏由说的没错。我已经改变了很多。”
“就像现在一样……我们的生活正在蒙上一层未知的迷雾。结局是未知走向,假如是剧本里写的那样,我们每个人都通向死亡的话,在死之前至少要知道真相吧。”我开口道。
我在江绪的瞳孔里看到我自己,我神情平静,眼底被天色浸透,透出很淡的绯色,显得我的五官更加阴郁,如同海面上的一层迷雾。
“一切罪恶……总有缘由的吧。”
我们来到了江绪所说的那栋红房子前。我按下了门铃。
这是二十代以前的房子,背光显得阴沉,房子的女主人应该十分喜欢植物,在屋檐下布置了大量的绿植,可惜它们全都死掉了。
我按了三次门铃,里面传来动静。一位瘦小的女性为我们开了门。
这位中年女性,她的双眼被泪水浸满,眼睛因此而肿胀,瞳孔显得涣散无力,出来甚至没有整理好鞋子,她的鞋子穿反了。
她沉默着没有讲话,我意识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某件很残酷的事情。我的目光从她枯竭的双眼掠过,在原地开口道。
“阿姨,你好,我们是方周叶的同学……我们之前有过约定要来他家里,可以上门拜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