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不同的铅笔和本子,画出来的效果完全不同……算了,反正我想要去看看,你会陪我去吧?”我问道。
“当然了。”江绪说,他朝我笑了一下,笑容温柔而美丽。
“还有一件事……那个,jump杂志的编辑有联系我,让我把我最新画的短篇故事送过去,你和我一起。”我说。
我故意走在他身后,我们穿过街道途径须贺神社,这里有一截长长的楼梯。楼梯往下通往另一条街道,红色的栏杆上有陈旧的锈迹,青色的石头阶梯累积出坑坑洼洼的痕迹,那是时间沉淀的显兆。
在他下楼梯时,我在他背后,双手绕过了他的脖颈,整个人的重量像是在他背后。他察觉到了重量,略微侧过脸看我,下意识地扶住我。
“夏由,小心一点。”
我跳到他背上,丝掠过他耳朵的位置,手指碰到他脸颊边的纱布,他背着我沿长长的阶梯往下走,我注视着我们两人落下的影子。
“喂,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在他耳边道。
像变魔术一样,只要我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他的耳朵会变得很红,身体也会紧绷,很像害羞的石头。
“什么问题?”他低声说。
“你……还怪光俊吗?”我问道。
“嗯……老实说,我之前有过那样的想法,责怪他之类的,现在已经没有了。我认为……没什么比夏由在我身边更值得高兴,这份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其他的事情。”他用认真温柔的语气说道。
随之又道:“光俊同学和夏由住在一起吧……他现在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前几天刚给他写了信,他暑假去了祖母那里,在靠近镰仓的乡下。听说他选的学校也在那边……选了艺术专业,”我想了想说,“镰仓的风景很好,他应该能被治愈吧……我妈妈也有给他写过很多信哦。”
“那夏由呢……尽管夏由表现的很如常。我仍旧希望……如果你有心事,请告诉我。”他对我道。
我在他背上略微愣了一下,注视着他低落的眉眼,伸手触碰到他的眼睫,在我掌心舒展开来,我收回手。
“没有那回事吧。即便我没有很高兴,我也没有难过,如果要描述我的心情,我想那是一片平静。但是……生活里大多数的时刻,人类并不是总能感受到那些喜悦的正向情绪,大部分时间都在无聊之中度过。”
如某个人所说的那样……生命就是一团欲=望,得到之后无聊,得不到就痛苦,人终其一生在其中摇摆不定。
“嗯……我也这样认为。我只是更加庆幸,有夏由在,我并不无聊,生活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他对我道,认真地聆听着我的看法。
当他背着我下楼的时候,我想起来那时他生病了,我背着他送他回房间。那个时候,总觉得楼梯很长,现在前路在视野里变得狭窄而清晰。
“喂……有一次我做梦,梦到你生病的时候我去看你,你哭了。”我对他道,想看他的表情。
他闻言略微侧过眼,“是吗……嗯,如果夏由那样做的话,可能我确实会掉眼泪吧。在此之前……我认为你同我讲话只是我在想象,生病的时候来看我之类的,那是不可实现的妄想。”
“不要把我讲的那么无情比较好吧,”我听了觉得有些别扭,下意识地扯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已经不会那样了。”
“以前我如此不近人情,现在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任何人的心意和情感都十分宝贵,不能够轻易践踏。还有不可以忽视身边的人……人的言语和表情都能够化成伤人的利器。”我掰着手指道。
“……是这样吗?”他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开,我碰到他的唇角,唇角扬起,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去了涩谷,在那里买了新的画具,还一起去了咖啡馆。原本我不喜欢跟人待在一起的原因,总是要绞尽脑汁的想话题,或者考虑怎么回应之类的。现在我们在一起,我意识到某件事,我们之间仿佛变得越来越相似。
或者是因为江绪太聪明的缘故,有时候我看他一眼,他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一起待在房间时,我在书桌边画画,他在茶几那里备课,或者是用电脑玩一些游戏。
说实在的,很多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游戏非常上瘾,我以前没有玩过游戏啦,我对那些网络游戏不屑一顾。无论是最终幻想还是女神异闻录之类的,或者是steam上面的恐怖游戏和单机游戏。
因为江绪在玩,我偶尔空隙间会看看,每次我一看向他,他总是能快地退出游戏。
“这个画质看起来不太好……好像很容易做起来的样子。”我说道。
“……嗯,里面用了很多人像,不过还算有意思。”江绪说道。
“游戏的名字叫做《莱拉是谁》,作者在里面用了很多代码来转接,有大量的论文作为理论来参考。其中想要表达的一个观点是,人的存在本身是他人意志的投射。夏由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他对我道。
好吧,我对游戏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他这样讲了,我于是在他身边窝着坐下,看他破解游戏。
“就像人死之后,他存不存在在于是否还有人记得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