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在回来的火车上碰见高山了。”高跃林注视着他,低声说道。
高跃华的右手抖了一下,喉结也动了动,双眼更是猛然瞪起来。
紧接着,他笑了,笑容中透彻一股子苦涩和愤懑,道:“来找我下跪道歉,请求恢复父子关系的吧?”
爷儿仨都傻眼了,大伯大哥是个明白人,这个态度也有点耐人寻味。
高跃林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一路上我净听他跟我絮叨当年多对不起你了,说到激动处还眼泪叭嚓的。”
“演的。”高远出声说道。
高跃华看他一眼,道:“当你大伯心里没数么,我当然知道他是演的,我还知道他来京城,是苏爱玲那个女人在背后怂恿的,他扮演了一个探路者的角色啊。
只要我答应同他恢复父子关系,过不了几天,苏爱玲就可以顺理成章回京来,跟我谈复婚一事了。”
“您是个明白人。”高远笑着说道。
高跃民急切地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高跃华立马说道:“高远,把你妈、你小姑、你姐都喊进来,大伯有话要说。”
高远没马上走,坦白道:“外面那姑娘叫李健群,是我女朋友,我俩是奔着结婚去的。”
高跃华哈哈大笑道:“我侄媳妇儿啊,那就一起喊进来吧。”
高远乐了,跑去外面喊人。
片刻后,全家都集中在了高远这间小卧室中。
李健群神色紧张,紧紧靠着高远,纤纤玉手抓住他的大手。
坐在椅子上这个中年男人她是清楚其身份的,文化部长大人,不怒自威的正部级高官,也是小远子的大伯。
张雪梅也不清楚大伯子把大家伙都喊进屋里来有什么话要说,征询的目光打量着高跃民。
高跃民微微摇头,示意她听着就好。
见人到齐了,高跃华吐出一口气,方才缓缓开口道:“在场的都是一家人,是我高跃华至亲的人,我就有啥说啥了。
刚才,我听老三说,他在回京的火车上碰到了高山。
高山来京的目的不用我说我想你们也能猜出来。
我表达一个意思吧,当年在我遭受磨难的时候,那娘儿俩既然选择了跟我划清界限、断绝一切关系,还写大字报主动揭发我的错误。
那么,现如今我解放了,再次受到了组织上的重用,她们也就别再奢望我的原谅,更不要妄想着沾我的光了。
这件事情呢,是我的最终决定,但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有义务,也必须要知会你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提前提醒大家。
苏爱玲那娘儿俩,做事情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将来她们娘儿俩无论谁找到你们,无论向你们提什么要求,你们都不要答应。
只要你们答应一次,她俩就会得寸进尺,向你们提更多要求。”
高跃然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愤愤然道:“高山那个小王八蛋,怎么还有脸回来啊?他最好请求老天保佑别让我碰到他,万一被我碰到了,我恁不死他的!
还有小哥你,那小王八蛋当初对咱大哥做得有多绝你心里没数儿么?
既然在火车上遇见了,你怎么不狠狠抽他一顿耳刮子啊?”
高跃林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呢,扒他一层皮的心思我都有,但是跟我一起去中宁县出差的一共四个人,当着同事的面抽他,你是想让同事们把我押送到公安局去吗?”
高远冷哼一声,道:“那下了火车后呢?打黑枪的事儿您以前可没少干吧?”
被侄子揭了短,高跃林脸皮子一红,道:“我这不是赶着回来过节么。”
“行了,你们几个就别争论这个了,那小兔崽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兹当没他这个儿子就是了,为了给我报仇,把你们自个儿搭进去,你让你大哥,让你大伯今后还怎么活人?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后谁都不许提了!”高跃华一言而决。
高跃民点了根烟抽着,忧愁道:“就怕高山那孩子找不到你不死心啊,还有苏爱玲,大哥你刚才也说了,这娘儿俩没一个省油的灯,既然知道你恢复了工作,在你身上讨不到一点好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高跃华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高远嘿嘿笑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嘛。”
全家人都看向他。
张雪梅瞪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臭小子,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拿腔拿调的,你比你大伯官威还大。”
这话把高跃华都说乐了。
高远也嘿嘿一乐,道:“大伯,您进门时怎么说的来着?要给我带个大娘来是吧?
我还记得您刚解放那会儿我说会给您养老送终,被您一个脑瓜崩弹在我脑门子上,您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啊,埋怨我耽误您找老伴儿。
话说这都一年多了,您那老伴儿找得咋样了?就没碰上个情投意合的吗?
您兹要是一领证,问题不就解决了么,还怕苏爱玲娘儿俩过来闹?
敢闹一个试试的,我还真就不信了,这娘儿俩就不怕专政铁拳砸到脑门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