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法兰西作曲家圣桑专门为萨拉萨蒂先生所作的曲子,作品完成于1863年,而萨拉萨蒂先生演于1872年。”乔伊翻开精致的演出手册,烫金的花体字写着这样的介绍。
这作品有着浓郁的西班牙风格,正是圣桑向这位西班牙天才演奏家的致意。
乐曲行进,哈巴涅拉舞曲的旋律强势地切入,热烈明媚的音乐就此溅出清脆的浪花。华丽的乐句中时不时出现吉普赛风格的华丽琶音,就像是春天次第绽放的鲜花。
乔伊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十五年的时光不仅在少年身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也化成了熠熠星光,洒落进他的音乐之中。
比起当年,他的琴技更为纯熟。琴弓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当它飘逸灵巧地舞动于琴弦之上时,便流淌出极致的纯净与优雅。
仿佛百灵啼啭。
仿佛清晨的阳光亲吻冰凌。
圆润的露珠滑落,热烈明亮的锦缎翩然展开。华锦之后是大片纯净的晴空,灿烂的阳光熔成了流淌的金黄色,汇成马德里的庄园里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
成千上万朵向日葵烈烈盛放,步履蹒跚的小女孩踩着红色的小皮鞋,在追背着琴盒的少年“萨拉萨蒂先生,你要努力学琴哦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小提琴家”
少年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
小女孩就这样拿着一朵向日葵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金色花田尽头。
眼角忽然有一丝隐约的湿意。
一瞬间,乔伊仿佛感觉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思念。
无关地位,无关爱情。那是一个消失的公主,永远也回不去的灿烂夏天。
她抹去眼角的那丝晶莹,微笑起来。
亲爱的玫瑰公主,不必担心。你的萨拉萨蒂先生真的成为世界第一的小提琴家了。
他回来了。
安东尼奥在走神。
其实他知道不久前,费尔南德斯之家住进来一位画家。
完全只是不经意听说的。
乔伊从未对他说过那位画家的存在。
他原本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直到看见乔伊推开门走进来,以一种女王般毫不退让的姿态,维护她那位“独一无二”的画家。
有人在议论,一向温柔可爱的费尔南德斯小姐竟还有第二张脸。
安东尼奥却突然想起来,那样的她,他见过的。
第一次遇见就见识到了。
去年圣乔治节初遇,她对他威逼利诱,让他帮助她逃脱修恩的跟踪。
上一刻还仿佛披着阳光的天使对他微笑,下一刻就对他的画伸出了恶魔的小爪子。
那时,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女,就像一缕清风吹过他的世界。
可没过几天,她在学校旁的咖啡馆里从天而降,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建筑师。
在他被吊销建筑师资格的时候,她站在他身边,把市政厅的老头们噎得哑口无言。
他曾疑惑过。
乔伊为什么要找他,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
没有无理由的善意。
他不在意也不需要这些,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的亲人都走得很早,但他们给他留下了充沛的爱。他孤身一人活在世上,有石头的陪伴就已足够快乐。
直到那个紫色眼睛的少女以不可抗拒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
她说,“我敢誓,您将会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建筑师,没有之一。”
她说,“安东尼奥,做我的建筑师吧。”
她说呃,她敲他的脑袋“安东尼奥,难道你觉得你的稿子被施了魔法,可以自己画自己”
他无法描述那种感觉。
但自从她来到自己身边,就像是带来了他灵魂中从未拥有,也不会拥有的什么东西。
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答,他还不经意察觉了她的一个秘密,但这都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