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伸手啪的一声,把厨房灯开了。
一瞬间世界雪亮,瓷砖和墙壁都锃亮反光,炫目得让人僵。傅斯霆眯了眯微微有些颓丧红肿的眼尾,一时再无法遁形。
怎么还哭过了……
厉非抬起手,想要碰触他的眼睛。
傅斯霆就只能难堪地偏过头去。他张了张口,像是很勉强地想要笑一下,但也没有笑出来,就只剩四肢冰凉、声音涩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厉非放下手,声音波澜不兴:“还剩二十秒。”
“还有十秒。”
“五、四……”
傅斯霆终于无处可躲,低头慌张嗤笑了声:“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不过只是,做了个,无聊的噩梦。”
他垂眸自嘲,尽量显得轻松,可蔓延后背的僵冷却没有因为自嘲和掩饰而褪去。
有一瞬间傅斯霆真的庆幸,刚才厉非把他逼到了墙角,以至于现在他身下有橱柜撑着,不至于站不稳。
“梦见了什么?”厉非问。
“……不是什么大事。很没有道理的噩梦,都是我自己,在犯傻。”
“……”
“说你具体梦见的内容。”
又是一片彻底的寂静。
厉非等了大概半分钟,眸色沉下去,转身要走。
傅斯霆心里一空,一把抓住他手腕。
厉非应该不是真的要丢下他。可心脏还是被他刚刚仿佛耐心耗尽的表情刺了一下,痉挛一样地收缩。
“你别走,我说。”
“……”
“我梦见,梦见我没能熬过癌症,没能遇见你……就死了。”
“还梦见,即使活了下来,也根本见不到。”
“你看吧,都说了只是个很傻很无聊的噩梦。没有什么意思,不需要听。”
厉非闭上眼睛,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才回头看傅斯霆。
有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垂眸微笑,越是故作轻松,其实整个人看起来只会越绝望、越让人心疼。
“所以,我的病……是真的治好了,是吗?”他问。
“当然治好了,”厉非皱眉走回他面前,“傅斯霆,这么大的事不会有人骗你。要看病历和历年体检报告吗?我现在就拿给你。”
傅斯霆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依旧箍着厉非的手腕,像是溺水之人不愿放开稻草:“但,治愈率那么低,我到底是怎么……”
厉非那一瞬间有点生气,却又同时彻底心软。
他默然叹气,摁住傅斯霆撑在橱柜上微微抖的手指。
“因为你运气始终还算太差。不幸中的万幸,肿瘤现的时候是早期,现在技术又进步了。氩氦刀穿刺可以直接彻底冷冻消灭病灶,而之后靶向药适配率也特别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