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落款,还有一只手绘的、惟妙惟肖的小狐狸。小狐狸穿了小马甲打了蝴蝶结领结,一脸真诚的模样。
不像小狐狸反而像个红毛小狗。
“……”
厉非放下信。
随即了会儿呆,把信又读了一遍。
这封信的内容非常坚强乐观,而且文风轻松。但即使是这样的轻描淡写,里面的情节细思起来……还是骇人听闻。
至少厉非这辈子,是完全没有亲身经历过里面任何事的。
无论是癌症,手术,还是饿一个星期。又或者除夕夜在医院度过,在多人病房里被吵得几天睡不着觉,等等。
每一件都可怕得难以想象。
手机骤然又跳出新的热搜,文瑄又从家里逃出来并临时开了个小号,其实封杀他的是他亲姐姐,但他却控诉受到了厉非全方位的“资本打压”。
虽然小号才播十几分钟就又被封了,但舆论还是再度点燃。
很多人为“弱者”声,不满厉非小小年纪居然就可以操纵资本随便封杀别人,他又被狠狠骂上热搜。
厉非拿着那封信,盯了一眼屏幕,又落回信上。
他突然觉得手里这封信某种程度上恰如其分地救了他。
要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是在他即将溺水时,写封信变成一张安全网兜住了他,让他非常清醒地不会继续被泥潭拖拽而下。
是,人言可畏。
言语亦是利刃,唾沫星子能淹死人。铺天盖地的不白冤屈也能让人痛苦、崩溃。
可是。
语言的刀尖再锋利,也比不上挖在身上的手术刀。而比起唾沫星子,还是直接掉进水里能立竿见影地淹死人。
厉非拿着那封信。
人言是可畏,但也看你怎么想。
他始终记得妈妈临终前的样子。
她说,她其实很后悔,她说当年就不该在乎那个人渣做了什么。
乳腺癌往往和心情不好很有相关。她说但凡她当时能想开点,也许她本可以不用得病的。
“小非,以后的路,没有妈妈保护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要记住妈妈的教训……你的心一定要足够坚强,可以善良,但对这个世界千万不要太过柔软。永远不要惩罚自己,也警惕无形的利刃把你刺伤。”
“我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生活。”
那时候厉非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惩罚自己,不懂什么是无形的利刃。
现在他终于明白。
但同时明白的是,再多的委屈和口诛笔伐,再大的精神伤害,也只有自己接下了才会变成诛心利刃。
厉非拿起了书桌上的一支钢笔,在手背稍微模拟了一下,笔尖甚至没有扎出伤口,已经很疼。
这才是真正直接的、无法躲避的、有形的伤害。
比起诛心,他觉得还是真实的物理伤害更疼。
他现在甚至都没破皮,就很疼了。和这相比,癌症又有多疼?开刀划破血肉又有多疼?
在他被舆论打击得只能依靠安眠药入睡时,在他被那些谩骂逼入低谷深潭无法翻身时,有同龄人真真正正忍着蚀骨的刀伤,在床上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