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美景良辰,我也不多留你,若放在平日,我定与你斗酒诗百篇!”
又过了会儿,人声终于小了下去。
“叩叩”两声敲门响,顾昀川缓声道:“苏公子,我进来了。”
门被关上,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声实一声虚,是那个顾家郎。
顾昀川看着正坐在床榻上的哥儿,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走近些,轻声道:“苏公子,失礼了。”
盖头掀开了一瞬间,两人皆作一愣。
沈柳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眉心皱紧,心口狂跳不止怎么是他,他……见过他。
三年多前,白云镇年祭。
周遭十里八村的都知道,白云镇年祭敬神明、祭先祖,总有富户散财施粥,运气好的,没准能吃上白面。
沈柳听得心痒,便带上小妹,跟着村子里几个年纪稍长的哥儿,一同驾牛车去了白云镇。
年祭在镇子远山的寺庙里,他们到时,正赶上庙里放斋饭。
沈柳排在人群末流,等着放斋饭时,就看见青石板的长阶上,行来位少年公子,着一袭月白长衫,身姿挺拔,清俊的像一只鹤,叫人移不开眼。
沈柳就那么巴巴瞧着,像凡尘俗世的泥巴,偷偷望一眼菩提,只望着,丝毫不敢觊觎。
那时候小妹还在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问他在看啥?
沈柳慌不择言,胡乱说:“在、在看花……”
一朵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高岭之花。
可而今,这花却近在咫尺。
沈柳的心口不可抑制地疯狂震动。
忽然,眼前男人缓缓伸出了手,摸上了沈柳的耳朵。
指腹在耳垂上捻过,顾昀川的眉心越皱越紧。
他虽与苏青岚只幼时见过几面,可苏青岚耳垂上的痣他没有,他不是苏青岚。
第2章卖身葬父
一霎间,顾昀川百感交集,愤怒、不解、酸楚……全都聚集在喉口,让他呼吸困难,巨大的耻辱感犹如长夜里挥之不去的梦魇,几乎要将他啃噬干净。
可是,他曾主动退过两次亲。
第一次是他中了案之后,母亲同他说“你也算是榜上有名,有脸面去提亲了。”
而这,是他头一回知道自己身上有婚约。
顾昀川不愿攀附权贵,更不敢将高悬的明月拉进棚户里,他主动去退亲。
苏父见了他,说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既是长辈的约定,儿孙自当守诺。
第二次是他摔跛了腿,顾家不多的底子和官府每月微薄的津贴,都被他连日的医药花费消耗殆尽。
而他,再也仕途无望,什么前程似锦、平步青云,全都成了黄粱一梦。
苏青岚这样的公子,不该承受这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