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康彦来到这里,一定和你有关系。”柯南斩钉截铁地下了判断。
“可能吧,也许是我某个时候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恰好被那个家伙听见了?”望川涉恶劣地假意掩藏自己,“可这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能让我不说话?”他苦恼道:“毕竟,我还是一个情报商人,不让我说话,就是断了我的谋生之路,难不成,你来养我不成?”
他倾下身,红色的眼眸透亮,像一双闪闪光的红宝石。这种危险的姿势让小兰小小惊呼出声。
“你是为了钱,才做出这一切的?”柯南严肃道。
“啧啧啧,小侦探,你是听不懂人话啊,”望川涉轻微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哦,我只是个买卖一点小东西的柔弱商人,若是你能出得起钱,那个组织的情报卖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哦?”
他在引诱他,就像一株开出的罂粟花,就像暗里吐信的毒蛇。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和他说这样的话,是刚才自己在听到组织时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这是个狡猾而又冷酷的敌人,他远比稻田真司要心机深沉,他坐看这一切的生,却只当它是一出戏剧。
他转向稻田真司:“他是在利用你!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的复仇,只是他看的笑话而已。”
“不,”稻田真司平静道:“他说的是对的,是我要坚持这么做,是我……露出了破绽,我的存在导致了这一切,他……是更好的。我对不起他。”
柯南迷惑地看着他,这一次,他连震惊都没有了。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被蛊惑的狂热,但他瞧见的只有一抹平静,他甚至都从方才的仇恨中走了出来,当然,那只是隐藏得更深了,他好似真的是出自自己意志说出的这些话。
“呵,”柯南听见那个红眸的人在笑,他缓缓说道:“看啊,你真的是正确的吗?”
第19章
正义永远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人类似乎总是能从中得到一些新的感念。有人嘲笑坚信它的人是在被愚弄,也有人愿意身体力行地去践行它。
它与法律之间也是这般模糊不清,而这模糊不清中,就蕴藏了某些人血泪斑驳的一生。
“我不知道你说的正确是什么,”柯南强自冷静道:“但我知道,为了仇恨,反倒赔上自己的一生,那是绝对不值得的。”
望川涉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恍似更灿烂了几分,他哈哈笑着拍了拍手掌,语犹未尽道:“回答的还真是谨慎呢,小侦探。”
“还好你不是那种无视别人的苦难,只一味要坚持死板规条的无血无泪的家伙,”他有些苦恼道:“那样的家伙我可是聊不来的,你们可以那样做,但心里可不能这样想啊。”
柯南一下子就明了他的意思,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领域,他微微敛下眉,心知这家伙的难缠程度又加深了一层,无知者不难对付,但看透了一切,又自愿深陷其中的人,就难以琢磨了。
秩序是一种对所有人都好的东西,无数人倾尽全力打造出华美的笼子,就是为了保护善的,遏制恶的。善恶有报,这是人们最初的愿景,他们幻想老天爷来执行这一点,可其实老天爷从来不管这一切,于是就有人意识到了——从来就没有什么老天爷,他们只能靠自己。
这是无数人努力的成果,已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了。但若是想要它坚不可摧,就必须要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他们都履行它,它就神圣不可亵渎,他们都开始质疑它,它也就难掩虚无的本质。实际上,执行正义的,从来都只是人,是我们自己而已。
所以当有人打破它的时候,就是破坏安定,是在造成混乱,是在带来恐慌。
可是能说他错了吗?不,他并没有错。因为人是拥有感情的,一个人受到苦难与残虐,不是他活该受着的,如果生活在地狱里太久,人就会变成怪物,这才是对一个人最彻底的否定。
“你是对的,”望川涉的眼瞳好似能望进每一个人的心里,“可他就错了吗?”
柯南感觉到了不好。“弱小是原罪,说这话的人,其实是在为那些作恶的人找着借口,”望川涉侧过头,他的侧颜在大厅的灯光下,熠熠仿若生辉:“正义固然是好的,善良更不是错。可总有些人,失去了一切希望,他们跌落到了最底层,已经再无路可逃。这个时候呀,”他恶劣道:“除了黑暗,他们还能从哪里找到救赎?”
“难道他们就该这样沉默地死去吗?就像被碾碎在泥土里的尘埃,从头到尾都被忽视着。明明他们才是被剥夺了一切的受害者啊,”望川涉轻轻威胁道:“要小心啊,小侦探,腐烂的泥土一旦堆积得多了,里面就会生出吃人的妖怪哦~”
这家伙是在蛊惑人心!柯南注意到身边的几人面上竟露出一丝恍惚的认同,他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他已知自己已遇上了此行最大的敌人,不是如黑暗组织那般给他带来身体上的伤害,而是观念与理念上的强烈碰撞!
他握着拳,害怕自己一旦吐露言语,就会流露出软弱。望川涉暼了一眼左下角的圆球,笑吟吟地眼见它跳出一个数字,+35。
柯南作为工藤新一仍还年轻,虽然也阅读过一些讲人性的书,但到底没有接触过这等黑暗。他是破获过很多案子,但那只是因为他喜欢破案,他喜欢在这过程中的思考,喜欢得到结果后的成就感,喜欢在将一切娓娓道来时众人惊叹的眼神,他就像虚浮在表面的光,只轻叹一声人的多样,然后就此离去。他还没来得及去更深地思考。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很早以前与父亲交谈过的话,“凝望深渊的人,必将为深渊所凝望。”父亲这样教导他,他便指着书上的那行字回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才能不被深渊吞噬呢?”
他仍还记得父亲的回应,那位写出过许多本畅销书的长者摸了摸他的头,深深望进他的眼中,然后答道:“无时无刻,用自己的一切,去与它对抗。”
他那时还不懂,但现在突然就懂了一些。他开口道:“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的。错的是罪与恶本身,是长川右介这个最初的源头。如果我去制止他,不是为了保护长川右介,而是希望拉住他,我希望他能有新的人生,能走出漩涡的往日,能达到新的可能。”
“啪啪啪啪啪——”望川涉更大声地鼓起掌来,大家就这样看着这两个人陷入了这样深邃的辩论中,大都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