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喊白聪明进来做甚、”宴崇山刚开口就看到姜山开始给白聪明那毛多的不像是驴尾巴、像是马尾巴的驴尾巴解小辫子。
一开始他还没什么表情,直到他看到那其中一根驴尾辫子里被剥出来的一个熟悉的、除了有些过分薄和陈旧之外几乎和他曾在义父桌案怀中看到的记事小本没有任何差别的牛皮小本。
?!
“……这是什么?”宴崇山的声音都开始颤。
而周元和脸上的表情越自嘲酸楚。
“大哥,装什么傻呢。跟着义父那么多年,你会没见过他怀里的牛皮小本?”
宴崇山猛的转头凶狠的瞪着屠门明光,咬牙切齿:
“我当然见过,但这和我有甚关系!?”
姜山不语,直接把那本标着九的小本递到了宴崇山面前。
宴崇山本不想看,但入目几个字就直接让他僵硬在了当场——
【宁宝九年十月……】
这是他此生绝不会忘记的、人生至暗的时间。
他从姨母家学武回来,看到的便是成了一片废墟的自家、已成了焦炭的父母。
追风是听见他的哀嚎之声从密林之中跑出来的,它的马尾和鬃毛都被烧黑卷曲、马嘴还留着鲜血和燎泡。
若是没有追风冲出来咬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行了几米,他就会死在孙大海派来的追兵的暗箭之下了。
当时他大概太过愤怒,竟也压过了家破人亡的恐惧,直接骑着追风就向着那追杀他的一队人而去。
他父母死了,他要让杀害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或许是那些人没有骑马而追风跑得太快太稳,又或许是他那时一无所有一心只想多杀几人为父母陪葬。
他竟在那七个人的围攻之中连杀三人、哪怕自己和追风也受了伤,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害他全家的歹人去死!!
也是在他即将与第四人同归于尽之时,义父带着人马出现了。
从此成为了他新的家人。
可在这个陈旧的小本上写的是什么?
【宁宝九年十月初九。宴和愚蠢,不可与之谋!】
宴和愚蠢,不可与之谋!
“宴和愚蠢……不可……与之谋!”
宴崇山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一句话,他在整个益州都颇有声名的父亲、在刘阔口中竟然是个不可共谋的蠢货!!
而他!
把刘阔当做救星、当做父亲、当做此生最崇敬仰望的主公的宴崇山,在刘阔眼里,也不过是个——
小小年纪,便可一人一马硬杀三人的绝不可信的莽夫罢了!
他何止是莽夫?!他宴崇山在刘阔的眼中只怕更是比父亲还愚蠢的、认贼作父的蠢货吧?!
宴崇山一把夺过姜山手中的牛皮薄册,双眼猩红地翻看着那上面记录的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
从刘阔与孙大海分赃不均、到刘阔决定自立门户,再到他父亲现刘阔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表现的君子仁义、试图劝说刘阔却被记恨,直至刘阔在那薄薄的书页上写上:
【宴和愚蠢,不可与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