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柳见纯将车停下来,现门口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放了四个纸箱,她赶紧进去,半路撞见了搬着最后一个箱子的虞树棠:“小树,你全搬完了?”
虞树棠把头挽了起来,鼻梁上结了一层薄汗:“这也没有多少。”她避了一下,不让柳见纯接,“老师,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有了。”柳见纯道,她提前将后备箱遥控打开,虞树棠动作很谨慎,稳稳地将纸箱放了进去。
车厢内一直开着空调,外面阳光太烈,虞树棠颊边晕了一层嫣红,乌黑的鬓都略略有些打湿了。
她身材纤瘦,胳膊腿都是纤细的,不过轮廓线条分明,流丽的生机勃勃。
柳见纯心弦一颤,她没去碰光润的翡翠珠子,也根本忘记了心乱如麻,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了过去。
“谢谢。”虞树棠抽出一张,按了按脸上湿漉漉的汗水,她将纸巾对折,没注意到车内有丢垃圾的地方,刚要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柳见纯的手伸了过来:“给我吧。”
柔软的叶脉似的血管在她白皙的手掌中舒展,短短的一瞬间,虞树棠好自然地想,不能把脏了的纸巾放到这只手上。
“车里有垃圾桶吗?”她问了一句,见柳见纯小小地摇了摇头,就顺理成章地说,“那过会儿再扔好了,老师,你在公寓门口停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
很快,虞树棠在门口丢掉纸巾,三五分钟的功夫就从楼上拿着一个文件夹下来,柳见纯本来刚才就想顺口问一句的,这个念头一动,就被她遏制了。
有什么可问的?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之都和她没关系。
西院是大家对西区办公教学楼区域的一个俗称,这里在鹿鸣楼没建成之前,是西区的核心区域,无论是去食堂还是回宿舍都很方便,交错的几条主路和楼内全是学生和老师。
现下是暑假期间,这里难得空荡荡的,柳见纯直接将车停在楼下,不过没有彻底熄火,空调还在平稳运作。
她没打电话,知道徐蔚然肯定在三楼的办公室,两人一块上去,果然刚转过楼梯口,就看见徐蔚然正和一个女学生说话。
柳见纯一眼便知道肯定是个女学生,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裙,光看背影就是青春洋溢。
徐蔚然看到她们,抬起手挥了挥,女生也转过头来,目光一落到虞树棠身上,就嫣然一笑:“小树,你来了。”
“柳老师好。”章然向她打了个招呼,走到虞树棠旁边,“这里面都是吗?”
文件夹沉甸甸的,虞树棠嗯了一声:“我没开电脑,课件等回去微信传给你。”
“好,谢谢。”章然笑道,“等回了京城,我请你吃饭吧。”
“这点小事不用。”虞树棠倒不至于认为章然对她还有什么心思,就是单纯地觉得举手之劳,根本不需要在乎。
“小蝴蝶酥,”徐蔚然叫了一声,“你东西都在车里了吗,什么呆呢?”
“没有呀!”柳见纯立即道,她回过神,匆匆地走进徐蔚然办公室,隔绝了外面那两个年轻学生,这才有些小小恼怒地说,“你不要在外面叫我小名啦!”
“好啦好啦。”徐蔚然扑哧一声笑了,她了解柳见纯,是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生气的。“来看看我这儿的东西,收拾出那么多纸箱,不搬一次哪知道自己这么多用不上的东西呀。”
柳见纯脸上是个绷紧的微笑,跟在徐蔚然身后,她面上没有半分失态,一颗心却是突突直跳,已经难堪到了极点。
她确实生气了,只不过生的不是被叫小蝴蝶酥的气,完全是生的自己的气。难堪和愤怒几近同时袭来,全为的是一件事刚才,她怎么会感到失落的,她怎么能不舒服的,再走下去就是不可收拾,她不是不清楚的呀!
柳见纯当然不会真觉得虞树棠和那位女学生有任何出朋友的关系,她根本不了解,也无法去猜测小树的性取向。可她在那一刻仍然纷乱地闪出了许多不该出现的想法,隐约的失落、难堪、烦闷乱糟糟地涌将上来,她捏了捏翡翠珠子,一言不地坐到徐蔚然的办公桌前,随手扯了一张湿巾给她擦桌子。
徐蔚然自觉地把显示器搬下来:“一会儿看看能不能一次性把这些搬走。”
柳见纯一面擦,一面扫了她的箱子一眼,想也不想:“怎么搬得走,那四个箱子都是书吧,还有其他东西,太重了,还要下楼,还是多搬一次比较好。”
她话音刚落,虞树棠就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她俩刚才的话。“可以啊。”小树弯腰试了试箱子的重量,“这种没有那么重的,主要是一次性如果搬两个以上,就会挡视线,下楼不是特别安全。”
她说得条理分明,上手搬起两个书箱就要出去,“小树!”柳见纯赶忙叫了她一声,“太重了,别这么搬,放下一个,我们一起多搬两次。”
“不用。”虞树棠道,她心里有数,并不是逞强,“老师,那我先下去了。”
柳见纯站起身,飞快地在桌子上抹了两下:“你怎么刚才不叫住人家的呀?两个盛书的箱子,那多重?”
“小树就是来帮忙的啊。”徐蔚然自然而然地说,“又不是不感谢让人家白干活,晚上请她吃饭的呀!”
柳见纯一怔,忽然觉徐蔚然这样才是正常的思路。大学的学生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既然请人家来帮忙,有什么心疼不舍得人家出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