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律垂眸:“是吗?”
他低下头,逃避似的抿了口酒。
倘若局中的棋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他又该如何逃出这一场胜负已定的宿命?
不知不觉,杯中酒已被他喝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层浅浅的底。
律乘雪又给他续了一杯。
“怎么又不高兴了?是三哥嘴笨。”律乘雪似笑非笑,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早上便看你一直心神不定的,是谁惹我们小少主伤心了?”
陈慕律眨了眨眼:“没、没有啊,怎么会呢?”
律乘雪定定地与他四目相对:“小慕,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说话会结巴吗?从小到大都这样,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我我——我没、只是……”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上脸还是急切慌张,陈慕律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律乘雪你什么意思!我今天可是寿星欸!”
“对对对,我错了。少主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律乘雪从善如流地道歉,毫无心理负担地又补了一句,“看在我帮你教训孟长赢的份上。”
陈慕律啪地一下把杯子撂在地上,活像只炸毛的猫:“谁让你教训他了?!”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律乘雪无辜地看着他。
陈慕律直接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那……那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去欺负人啊!你什么时候欺负他了?你你你,一个化神期怎么好意思去为难一个金丹?”
律乘雪仰头望着他,格外正经道:“当然好意思,这化神期是我自己修的,怎么还不许我用了?难道只允许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他,旁的人就不能动他了?”
陈慕律眼神闪烁,往后退了一步:“谁欺负他了!我只是……只是讨厌他而已……”
律乘雪垂下眼,只是又给他倒酒:“三哥失言了,你自己开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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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灯火通明的半宿,所有人喝得趴在桌上。热闹散去后,律乘雪轻轻扶起了何衔枝,悄悄地离开了。
陈慕律心烦意乱,又被自家亲哥灌了酒,迷迷糊糊地喝了太多,到了后半夜,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在律乘雪还算良心,至少走之前还记得把寿星安顿回内院的榻上。
酒的后劲反了上来,他闭着眼,像是睡熟了,面颊浮红,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把被褥弄得一团糟。
冬夜寒凉,一阵安静。
西侧的小窗从外内被推开,被隔绝在外的月光终于找到了缺口,争先恐后涌入了这一方暗淡天地,一道黑影翻入室内,少年的动作很快,半点光亮都没照到他的面庞。
他没有直接走到榻边,反而走向了堆在桌案前的那一大堆礼品,其实更多的礼物都被直接丢进了库房里,这些大多是华京仙境送的,还有些是与陈慕律相熟的同门,有拆了的也有没来得及拆的。
陈慕律其实很受欢迎。
无论是奔着华京少主的身份,还是他那张脸,都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少年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
和那堆东西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窄长的紫木盒,在一堆礼品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埋了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事,他默不作声地杵在礼品堆前,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塑。
忽然,榻上熟睡的人嘤咛了一声,少年立刻又原路返回,蹲着躲回了那个角落的小窗下。
月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孟长赢的薄唇抿作一条直线,视线始终停留在榻上。
陈慕律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