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律憋着的那口气都松了,披下的丝在脑后晃动,像是流动的水波,在月光下潺潺地淌着,起起伏伏,和逐渐炽热乱调的呼吸一同动作着。
“狗东西。”他轻声骂着,视线已经飘到了旁边半开着的窗上。
即便有系统帮忙压制蛊毒,陈慕律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但他的身体也不免会起些反应,蛊虫在他心中苏醒游走,激起滚烫的血。
【宿主,孟长赢在门上设了机关,给我五分……】
系统话还没说完,陈慕律已经晃着身子跑到了窗下,抬脚便卡上了窗台。
幸好崇礼学宫的斋舍设计得格外体贴,开的窗户很大,他只掂了掂脚,便借力翻进了昏暗的屋内。
只是最后一翻时正撞上了半开的窗,那带落在外头,陈慕律也捂着头踉踉跄跄地在窗前晃悠了好一下才缓过神来。
一不小心,他就碰乱了好多东西,具体有什么他也不清楚,屋内太黑,狭长的月光只照到了一小块地方,是床帐的方向。
他只听见噼里啪啦闹了好大一阵动静,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突兀。好在孟长赢早已在榻上昏过去了,没有现这场小小的意外。
陈慕律下意识就在屋内寻着孟长赢的位置,很轻松地找到了榻上熟睡的人。
只不过孟长赢睡得并不安稳,他的呼吸很慢,很重,似乎是在压抑着未见天光的无名凶兽。
【宿主,祝您好运。】
系统留下最后一句话,光下线,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榻前手足无措。
犹豫了几秒后,清瘦的少年试探地伸出了手,慢慢抚上了孟长赢的脸。
屋子里没有点灯,漏进的月光很少,堪堪照亮了孟长赢的上半身。陈慕律的手贴上他脸颊,影子落在他鼻尖唇边,在那滚烫的肌肤上烙下一瞬间冰凉的吻。
他知道,没有系统的刻意压制,孟长赢很快就会醒过来,变成另外一个人。
苏醒的人不记得礼义廉耻,不记得天道沧桑,只带着焚尽彼此的欲念,孤注一掷地拉着他同坠地狱,又送他攀往极乐之土。
等这短暂的一夜过去之后,孟长赢依旧会变回那个端方冷淡的人,而他会像之前那样,乘着夜色未散偷偷离开。
他的手在抖,影子也在颤。
陈慕律的呼吸也被带得重了起来,心被狠狠吊起,用烫的铁链栓紧,得不到片刻的解脱。
长睫颤动,沉眠者被唤醒。
月光下,孟长赢黑眸沉沉,抬手紧紧攥住了陈慕律的手腕,像是一把烧红的铁钳,只一用力,便能把他整个人都拽起来。陈慕律企图反抗,却直接被那人狠狠禁锢住,摔进了床榻的内侧,毫不怜惜。
“孟长赢!”陈慕律被迫翻了个身,在脊背就要撞上床内的雕花木时又被某个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掰着肩膀捞了回来。
“你……你冷静一点!”
孟长赢也跟着他翻了身,上半身支起,挡住了大片的光亮,还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过他的间漏进来,让陈慕律得以看清他眸上蒙起的一阵水光。
被压制在下的陈慕律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挣扎一会儿,才开始试图翻身做主,却听到上面那人冷不丁地开了口,喊的却是一声叠词。
“你在喊什么?”陈慕律愣了半晌,“孟长赢你搞什么?你特爹的在喊谁?”
陈慕律的头披散在枕边,孟长赢低下头,青丝低垂落下,在这片狭小的昏暗角落中,丝叠着丝,浓郁的黑里,朦胧得得分不清彼此。
孟长赢的咬字更清楚了一些,几乎是一字一顿:“姐姐。”
不是小师妹,不是陈慕律。
他俯,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往陈慕律颈间埋,含起了他的耳垂,像关在囚笼里饿了许久的犬。
耳鬓厮磨间,他不停地念着,姐姐,姐姐。
陈慕律愣住了,浑身都在颤抖,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一场茫茫无边的暴雪之中。
“你记得?”他颤声问,但早已失去神智的人给不出回答,只能得到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