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实在不知道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好把目光投向殷祝。
大夏真正紧要的事情,大多都会在朝会开始前就由内阁决定,陛下提前将他们召过来,也是为了提高早朝时处理政事的度。
谁知他们这边讨论出了结果,陛下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时不时用手中的炭笔在书册上写写画画。
唐颂原本以为是在记录摘要,还颇感欣慰。
结果趁着起身言时瞥了一眼,现陛下竟是在画人!?
画的还是那位坐在云母屏风后煎药的宫人。
唐颂盯着坐在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心中不满愈盛。
这些时日以来,陛下变了许多。
比起从前的喜怒无定好了些,不会随意惩治宫人、骄奢淫逸……但其实这在唐颂看来,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真正让他不满的事,是陛下如今的很多政令都没有经过内阁票拟,而是直接下达落实。
如此一人独治天下,着实不妥。
不过唐颂也并未将不满表露在脸上。
祁王胆大包天到敢威胁劫持皇帝,视兄长、君臣尊卑于无物,气得当初殷祝在众人面前放话说要祁王死无全尸,唐颂以为,陛下绝不会同意对其进行怀柔处置。
但此事牵连甚广,若是严查下去,恐怕大夏朝堂都能翻了天。
就连唐颂自己也收过不少祁王的好处——他敢说,在座诸位,包括王家在内,收的礼都只多不少。
陛下想查,但下面人不能查,也不敢查。
借此机会,内阁便能重新掌握主动权。
也好叫陛下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唐颂来之前便在心中打定主意,朝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使了个颜色。
那位眉心生痣、面白无须一副菩萨相的中年人收到暗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找了个机会,起身朝殷祝行礼:“陛下,臣提议明日早朝,应对祁王和其同党宽大处理。”
“北屹使者来新都,此举既彰显圣人之德,又能体现我大夏仁义教化,陛下觉得如何?”
殷祝瞥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人一僵,强笑道:“陛下,臣是礼部侍郎柳显。”
“柳显……”
殷祝仔细打量着他的长相,的确非常面善。
大夏不少官员都信佛,难怪他刚过四十岁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他知道唐颂的意图,可惜唐阁老没想到,自己至死也没当上丞相,倒是他手底下的柳显,一路官运亨通。
升礼部尚书兼任兵部侍郎、最后成为大夏丞相,一共只用了短短七年时间,便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顺便还和柔姬她哥一起携手完成了史诗级成就——背刺他干爹,成功把尚存一口残气的大夏霍霍没了。
殷祝冲柳显露出一抹笑容,眼神却毫无半点温度,
“柳爱卿的提议甚好,就这么办吧。”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柳显的预料,他一时愣在哪里。
唐颂也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