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从小到大都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孩子。”
“但他这次真的在拼命地去做好一件事情,弥补没有来得及生的错误,也在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沈家主轻声说道,“我很相信你,只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好好地去看看。是否愿意原谅他,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没有人有资格替你做主。”
祁厌不知道怎么形容听到这番话的心情,完全无法理解,沈家主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什么原谅他?沈溪流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然而迷茫确实没有维持太久,他又做了个梦,梦里江与青带着他的孩子来看他。
才一岁多的宝宝,长得很白嫩可爱,五官和江与青非常相似,又能从轮廓里看到顾燕行的影子,他穿着小恐龙的连体装,尾巴还在后面摇摆。
“为什么要隔着窗啊?”江与青把宝宝搁在窗边,有些无语,“我感觉自己好像来探监一样。”
祁厌失笑道:“还是隔着窗吧,我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免得吓到孩子。”
安全起见,他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等下次情况稳定许多以后,大家再好好聚聚,应该是没问题吧?
他看着宝宝懵懂好奇的大眼睛,软乎乎的小脸几乎贴到玻璃上面,露出几颗小米粒似的牙齿,嗷嗷地叫着。
“穿着这种衣服,虽然显得很可爱,但会不会容易摔倒啊?”祁厌半弯着腰和宝宝对视,笑眯眯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胖手贴着的窗户。
“呜哇!”小胖脸挤得更用力了,奶膘都被挤变形,他露出甜滋滋的笑容,好奇地看着祁厌。
江与青把宝宝拎起来,仔细地擦了擦他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没事,尾巴很厚实,摔了也没事。”
他们隔着窗闲聊,祁厌注意到玻璃窗映射出来的人有些颓废,他差点没认出自己,感觉就连面相好像也变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没和江与青他们多聊几句,祁厌就开始感觉到情绪失控了,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给他注射药剂,江与青捂住宝宝的眼睛,没让他看到这一幕。
【你真是活得太久了!】他听见自己不耐烦地说。
“闭嘴!”祁厌的心情变得焦躁无比,根本无法控制。
【都说了,别让我闭嘴,想让我闭嘴,你先去死。】他看到“自己”在冷漠地注视他。
又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窗边,望着下面,幽幽说道:【我好想跳下去,结束这糟糕的人生。】
【怎么又让易鸿立得逞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好后悔!】他看见“自己”抓着头踱步,焦躁不满。
【你怎么不赶紧死呢?死了就轻松了!】
越来越多的幻觉缠绕在周身,祁厌头疼地捂住头,缩在角落里,直到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说话:【好了,都闭嘴吧。】
她一说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祁厌也好似一瞬间解脱了。
他有些恍恍惚惚地抬头看过去,温柔的白色身影一如童年时那般美丽,让人无比怀念:“……妈。”
白色的身影蹲下来,轻轻地搂住他:【……衍之,头还疼吗?】
太过于久远而让人怀念的身影与声音,让近乎失控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祁厌有些无力,他感觉自己好像和小时候的自己没有区别,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从未长大,还在思念着温柔的母亲,无法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
“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祁厌茫然无措地道着歉,他感觉到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痛苦都在消失。
【衍之,不用道歉,你永远都不用向我道歉。】
母亲安抚着他的情绪,伸手拉着他的手,言笑晏晏地说。
【头很疼吧?】
【跟我来吧,衍之。】
【只要和我一起,你就再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祁厌望着她的身影,其他人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他的眼眸逐渐变得恍惚,小时候,妈妈也经常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温室里玩,一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