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笛嘆息一聲,為瘋子也有道德底線感到惋惜。
然後蔣南澤又扔了一個重磅炸彈:「哦,對,他馬上要回國了。」
這其中的隱含意味不言而喻,聞笛冷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公司就在中關村,」蔣南澤說,「他還問起你了。」
聞笛翻了個白眼:「他又想怎麼樣?」
「他很惦記你,問我你現在過得怎麼樣,」蔣南澤說,「還說想找你談談。」
聞笛坐起身,冷笑一聲,伸手把耳機扣緊了一點。
「你轉告他,」聞笛說,「哪一天他破產了,就來找我,讓我高興高興。否則就給我滾遠點,越遠越好。」
「哦,那可能有點遲了,」蔣南澤說,「他已經知道你的地址了。」
「什麼?」聞笛住在教師公寓並不合規,所以壓根沒告訴幾個人,何文軒怎麼會知道!
「我上次不是給你寄包裹嗎?他來的時候,快遞放在門口,他剛好看見了,」蔣南澤說,「就提醒你一下。」
電話隨即掛斷了,明顯是對面心虛,怕聞笛興師問罪。聞笛對著黑屏目眥欲裂——行吧,五年的冤債還是找上門來了。
他的美好生活就不能持續五分鐘以上嗎!
作者有話說:
不能
第6章的火焰可以把舊的火焰撲滅
接到前男友回國的消息,聞笛心梗了一晚上。睜開眼睛重建光明後,他決定敞開心胸,放過自己。人不能執著於過去,要向前看。如果過去追上來,就扇他一個耳光,彌補自己當年沒出成氣的悔恨。
再說了,他還有飯局等著呢。念及此處,他在安排獎學金答辯事宜時,露出滿足的笑容。
還u盤尚且要開換衣秀,正式午餐就更誇張了。
早上起來,聞笛問於靜怡借了某種噴霧固定髮型,因為長時間擱置,噴霧已經過期大半年了,但兩人都認為湊活能用。聞笛在衛生間裡,擺弄了一刻鐘的頭髮。於靜怡吃完早飯,晨讀結束,還下樓買了捲紙,回來見他還在衛生間,就站在門前敲了敲,對盯著鏡子的人說:「別搞了,沒用的。」
聞笛對她的態度頗有微詞:「我這時候需要的是鼓勵。」
於靜怡指著窗玻璃:「你聽聽這聲音,外面風這麼大,你又騎車,就算用強力膠也是白忙活。」
聞笛拿出手機,點開天氣預報,憤憤不平:「專挑今天橙色預警?」
於靜怡搖著頭走開,從冰箱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回到臥室關上門,繼續和申論掙扎。
聞笛放下手,左右看了看,給自己心理暗示:北京的風眷顧他,會吹出好髮型的。
抱著僥倖心理,他騎車到清芬園門口,走上台階,順道看了眼一樓外牆的玻璃,登時氣絕。前額的碎髮根根直立,頭頂亂成一個鳥窩,後腦勺的慘況看不到,想必不容樂觀。早上的定型噴霧起到了反作用,這會兒按都按不回去了。聞笛本來想用手補救一下,看了眼時間,快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走進食堂。
時值正午,上午第四節已經下課,一樓二樓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端著餐盤找座的學生,三樓教工餐廳卻人影稀疏,聞笛一眼就找到了門邊的教授。為了掩飾儀容不整的心虛,他打招呼的聲音過分爽朗:「中午好啊,教授!」
邊城看了眼他像是抽象藝術的腦袋,沒對他的髮型做出評價,也沒回答他的問候,起身走向窗口:「拿菜吧。」
聞笛挑了幾個不妨礙吃相的素菜,端莊地拿著餐盤,走到窗邊坐下,儘量用儀態彌補髮型的缺憾。
正常情況下,他吃飯狼吞虎咽,很不雅觀——都是高中養成的惡習,午餐時間太短,又有數學小測,逼得人丟棄用餐禮儀——但今天細嚼慢咽,一根長豆吃了三口。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飯,不撐滿兩個小時,怎麼對得起他數月的悸動。
為了不冷場,在飯局前,他特意給蔣南澤發了份問卷星,問題包括關於普林斯頓的方方面面,從校園聞,到名人事跡、學校傳統,結尾還加了開放性問題:你認為普林斯頓帶給你最美好的回憶是什麼。蔣南澤大罵了他一頓,還是把問卷填了。
素材充足,萬事俱備,他相信這次會面一定能留下好印象。
他回憶著蔣南澤的回答,積極打開話題:「教授在黃金之鷹上做過數學運算嗎?」
「嗯。」
「聽說那裡還有專門為奧黛麗赫本開的課?」
「嗯。」
「教授參加過普林斯頓老虎隊嗎?」
「沒。」
當另一個談話對象只說一個字,對話就如同機關槍一樣迅推進。聞笛兩分鐘問完了所有問題,無計可施了,只能一邊和長豆相互折磨,一邊絞盡腦汁想話題。
邊城看著他,破天荒地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這可是教授第一次主動開金口,聞笛挺直脊背,就像舉手被老師點到的課代表。
然後邊城問:「你牙疼?」
聞笛把咬了一半的豆子放下,神情尷尬:「沒有,我只是習慣多嚼兩下。」
邊城點點頭,喝了口水,又開始了一輪的沉默。
不行,自己好不容易約的飯,怎麼能冷場?聞笛決心以一己之力挽救死氣沉沉的飯局:「教授閒下來的時候會做什麼?」
「聽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