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千鹤楼时,已是酉时,天光渐暗。
温清漓脖子上的伤口被一丝帕包裹住,不知迟宴声用了什么药,此时已经不疼了。
她在一个溢满龙涎香的怀抱之中,没有丝毫酒味。这人包下整个三楼,难道不是在里面酗酒?
环住她的双臂坚硬有力,像是练武之人,倒是与寻常的文臣不同,也难怪他会随身携带着长剑。
此刻他步履沉缓,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一阶一阶的下了楼。温清漓因为装睡不敢睁开眼,整个世界除了迟宴声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她记得来时一楼还有许多人,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
若是她睁开眼睛便会看到,此时一楼依旧座无虚席,只是个个神色紧张,不敢出声。
她被迟宴声放入一软轿之中,轿内空间很大,她躺在软卧之上顿觉舒服极了。
紧接着便有一只手覆于她的帷帽之上,只需要轻轻一扯,她的容貌便一览无遗。
温清漓有些紧张,他若是取下了帷帽,就代表今日的初遇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对她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若是不取,自己今日在他面前全身而退,顺便还破坏了温玉宛的计划,也不亏。
旖旎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温清漓觉得那只手停留的时间也过于久了。
终于,那手轻轻抬起,轿帘被合上,掩去最后的光亮。温清漓察觉到眼前一片昏暗才偷偷睁开了眼睛。
只听轿外那人声音清冷,“送去温府。”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轿子渐渐远离千鹤楼,子页看着自家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轿子,上前询问,“大人,鱼咬钩了?”
迟宴声转身看他,“跟上去,将人送到了再回来。”
说完,一抚袖又回了千鹤楼。
子页只得加快脚步追上走远的轿子,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眼看着就要到温府,忽见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那马上之人朝服都未换,正是刑部温侍郎。
子页只当他有急事,并未放在心上。
又走出几步才突然想到,方才那人不会是去找人的吧?而且他要找的人就在这轿中。
但罢了,他又不蠢,找不到人就会回来吧。
轿中的温清漓本来只是装睡,谁料这软轿实在太过舒服,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此时温府正堂已经乱作一团,温宏业坐在主位之上,厉声质问,“你确定方才所言,全是亲眼所见?”
主位之下,温玉宛扑在温夫人的怀中默默啜泣。
温既白跪在正堂中央,面对父亲的质问,面不改色,“儿子确定,我此前从未见过三姐姐,怎会凭白诬陷她。”
“当时只是刚好路过千鹤楼,看见一头戴帷帽的青衫女子同魏长庆一起进了那酒楼。”
“还是回府后听闻三姐姐在街上走散,仔细询问细节才知道那青衫女子就是刚刚被找回的三姐姐。”
温既白每说一句,温宏业的脸就更黑一寸。他用力拍响面前的檀木桌面,沉声吼道“住口。”
“你未曾见过漓儿,怎能确认同魏长庆一起的女子便是她?书砚已经去寻,那些胡话你全都给我吞到肚子里。”
温既白不服气还欲再说,对上父亲阴冷的表情,吓得将话全都憋了回去。
温夫人也赶紧阻止他,“既白,一切等你大哥和三姐姐回来再说。”
温玉宛通红的眼眶中满是恨意,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父亲居然还在袒护温清漓。
等魏长庆亲自把她送回来,任父亲再怎么偏袒,都无法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