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晚上开始到今天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纪芹实际上脑子是有点懵懵的。浩轩也不敢继续往下说话,他实际上觉得这样气氛能杀死人,纪芹不往下盘问,他自然不大敢挑起话头。
确实是相当沉闷的气氛。纪芹也能感觉到。她早早地摘完了菜,端起来去了厨房,本想中午做饺子吃的,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到厨房里面,洗洗切切,随便糊弄两菜得了。
午饭在两个人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和细细簌簌地刨饭节奏中结束了。纪芹决定中午出去走走。原本是有睡午觉的习惯的,尤其是热天,但现在的情况让她只有觉得出去是最好的选择。她让浩轩中午睡会,又把卧室的吊扇调好,一个人来到旁边的中学里。
以前在没去市里之前,纪芹就是在这所学校里教书,这次回来她并没有再来这里转转,现下大晌午的,反而来到了这里。一切都还是很熟悉的,三层的教学楼,最西头的就是自己曾经的办公室,楼下的那个大操场,还是破破落落的,她径直走到操场对面的看台那坐下来,头顶的那颗大树正好为她遮阳。
坐下之后再看眼前的景致,真的又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十几年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对面教学楼中穿梭的场景、放佛看到自己带着刚刚学步的兆龙在操场上踢着皮球,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和老孙那是还恩爱着地沿着跑大盘散步。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却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那些年自己想干些事情吧,矿上不行了。男人吧,又跑到外面去找了个女人,还和自己离了婚。等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离婚后的生活,准备和儿子相依为命的时候,兆龙又差点弄出人命来,跑得生死不知。
自己真是命苦!为什么我就这么命苦!是哪辈子造的孽啊!
在所有的打击中,最大的打击是兆龙的,前面的风浪再大,自己都过来了。
但这次纪芹真的要奔溃了。在刚出事的那几天,她就没怎么睡觉,一天到晚的以泪洗面。她作母亲的当然深深地为儿子的命运担忧,但有时她也会为自己的命运愤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不幸的女人吗?
我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纪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想:幸福就是和自己爱的人厮守一辈子;有了孩子以后想,幸福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可惜一个都实现。
她真的觉得自己有理由说自己命贱,但是这些天她明白了,幸福从来都是谁给的,是抓住你现在有的东西。
一个眼看四十五岁的女人,能有什么呢?没有老公,又跑了孩子,现在能有的,就是在屋里来看望自己的邻家男孩——浩轩。其实在纪芹眼里,浩轩比兆龙要好很多,自从家庭变故之后,兆龙自己的是管不了了,但是浩轩确实地地道道的好孩子,成绩又好,又有礼貌、又疼人。她以前真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至少是干儿子似的看着。可是昨天的事让她觉得浩轩象个男人了。浑身散着男人的荷尔蒙,那么明显,以至于刺激着自己这个中年女人浑身酥酥痒痒的。于是这种感觉是复杂的,男人和孩子之间的浩轩,是该去疼爱还是依靠?
纪芹对着空空的操场想了很久,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浩轩是现在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丢了他就什么都丢了。
于是纪芹站起身,向家里走去,她决定抓住自己的生活,或许这就抓住了幸福。
回到家,浩轩正坐在客厅里,也没看电视,傻傻的,一看到纪芹回来,特别高兴,眼睛里闪出的光都不一样,说“纪阿姨,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生气?”纪芹笑了,“跟你这孩子有什么生气的。你大老远来看我,我怎么能生气呢!”说着进了厨房,说“晚上吃饺子,好吧?”
“好——为什么?”浩轩先是高兴,继而不解。
“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昨天没来及,今天得做了。”
“我也会包。”浩轩看到纪芹似乎一点没生气,着实放下了心。
“去去,谁让你包了,看电视去吧,到时候好好吃就行。”纪芹一边从缸里瓦出面来,一边支开浩轩。
吃饺子总是很开心的事。尤其是还有些酒。这是纪芹特意拿出来的,叫“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浩轩被认定是大小伙子,自然也得喝个两小杯。此前没喝过,这一喝脸都通红的。纪芹也是没什么酒量的,但是她今天是故意喝多了两杯,她为自己的决定高兴,似乎又是为未来要生的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