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陌生人,因为他很自卑,他只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做着喜欢的事情。他的朋友很少,甚至没有哪个女孩儿愿意跟他说话,因为他的衣服总是脏脏的……不知什麽时候他得了一种病,鼻子不透气,平时只能用嘴呼吸,经常流鼻血。直到中考前严重得惊动了老师,父母才带着他去医院检查,换了好几个医院才知道原来里面长了一个肿瘤。中考完後在北京一家医院切除了肿瘤,主治医生看着瘦弱矮小的他,对他的父母说再耽误点就完了!那个肿瘤一直在长,不断的压迫大脑,抑制生长激素的分泌,要不这麽大了还这麽矮……
「从那以後,他便对父母产生了深深的怨恨。就连进入手术室之前,他都倔强的推开了搀扶他的父亲,冷笑着看着父亲……上高中後,他便一直寄宿在学校附近的小姨家。小姨家有个漂亮的表妹,很快他俩便无话不说了。他觉得表妹很平易近人,不像其他女孩儿总嫌弃他,於是很多事情他都喜欢跟表妹讲。小姨对他很好,就像母亲一样照顾他,他再也不用每天自己做饭,也不用再穿脏衣服了,再也不用被同学嘲笑了。
「只是,他改变不了自卑的性格,在学校里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就连一直暗恋的女孩儿,也只敢偷偷的看着她的背影,更不用说对她表白。高考後,他背着所有人偷偷的申请了助学贷款,在学校里又找了份勤工助学工作,他为了挣钱,每周去家教、传单。在大学,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很美很美……」
我顿了顿,感觉有点渴,喝了口咖啡,继续低头说道:「那个女孩儿帮着他过传单,在知道了他很少吃肉後,还每次都特意打多了菜,说自己吃不了这麽多。他很想拒绝这种关心,因为他其实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是一种施舍。可最後他却无法做到拒绝,因为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他甚至都不记得上一次母亲给他夹菜是什麽时候。木讷内向的他只能将这些都藏在心底,甚至不敢对那个女孩儿说一句我喜欢你!直到有一天晚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他和那个女孩儿在屋檐下避雨。女孩儿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瑟瑟抖,最後在女孩儿的要求下他抱着女孩儿取暖。他很开心,他觉得从那一刻女孩儿就是他的女朋友了,因为他们拥抱了。在宿舍楼下,女孩儿一直没有等到他主动说出我喜欢你,事後他才明白原来他是多麽的傻……」
「别说了!」对面的顾萱似乎哭了,我抬头看着她。
桌上的咖啡已经失去了热度,我和她之间只有透明的空气。她的眼圈红红的,美丽的眼睛里晕满了水光。
我没有理她,低头搅动着咖啡继续道:「大一的五一,他和女孩儿出去玩儿,晚上住到了一起,他们疯狂的亲吻,在他要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害怕退缩了。他很害怕之前和女孩儿的那种温馨的感情突然扭曲破碎,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照顾女孩儿,他更害怕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因为他从小就缺乏那种责任的照看……他混蛋的对女孩儿说,他配不上她。於是女孩儿便离她而去……」
「呜呜,求你别说了!」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碰到了杯子,咖啡流满了桌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呜呜……」她哭得很伤心,以至於远处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哭,别哭!」我拍着她的手背,隔着满是咖啡的桌子,不停的给她擦着眼泪。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倔强的,我不该那样置气的,我……呜呜……」她不停的摇着头,咬着下唇道。
「好了,都过去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没事了,别哭,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呜呜,我不管,我就是想哭,我恨我自己……」她把满是泪水的脸转向窗户,慌乱的擦拭着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下来,眼睛红红的道:「当时你为什麽不告诉我这些?那天在操场上,你为什麽不说点什麽?」
「哪天?」,我不解的问道。
「军训结束那天……」她很尴尬的低下头道。
「哦,那天啊……」我想起来那个叫她「萱萱」的男生,以及牵在他手中的她的手。
「不知道说什麽啊,看到你跟别人牵着手就很伤……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到最後却什麽也说不出来,你知道我嘴很拙的。」
她扑哧一笑道:「你嘴还拙啊?」片刻後马上撇撇嘴道:「嗯,确实挺拙的,有时候恨不得踢你几脚才解气,就是根木头!」
梨花带雨的脸并没有让她的嗤笑减色半分,如同一朵暴雨过後的桃花儿,反而看起来更妩媚、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