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侪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便有预感那答案是错的,可即便他一停笔就咬紧牙关,电流穿心而过时,他还是没能忍下呜咽。
然文侪不停抽搐的手很快被戚檐握稳了,那平素吊儿郎当的小子这会也没看向文侪,他只是默默承受着余劲无穷的电流,看向了窗外的暴雨与被雨雾模糊开的红伞。
“下回换我。”
戚檐正经说话时,嗓音比平日掐着哼唧时要低沉好些。
在完全感受不到电流后,戚檐才松开文侪的手。温热的大掌顺势轻轻搓了搓文侪的后脑勺,并不如往日那般向上触碰狐耳。
文侪只又抽了张白纸,自顾自默下谜底——【肆、今晨雨骤,然海面风平浪静,不见游鱼。】
“今日是我们第二回瞧见风平浪静的海面,但也是雨停后才碰见的。据这几轮……据这两轮的观察,雨急时,浪别说静了,反而要拱天。因此其中的‘雨’大概只能是喻指。而所谓的‘游鱼’,目前被纳入猜测范围的东西也不少。其一,海底石碑,由于我们于风平浪静的早晨看见了石碑,不符合题目所要求的环境状态,所以排除;其二,人;其三,怪物。第二点和第三点可能性都算大。此外‘不见’有两种可能,被动消失与主动消失。——我先试试我最怀疑的一种可能吧。”
那戚檐忽而委屈巴巴地压低身子,仰视起文侪:“哥哥,给我笔嘛。”
文侪见状险些背过气去,出于对不把笔给戚檐,他会变本加厉的忧虑,文侪忙将笔递了过去。
戚檐这才收敛了矫揉造作的姿态,笑着起笔。
【解:工厂生严重事故,造成工人大规模死亡,工厂人数骤减。】
他答完题便静静等待电流的到来。文侪回头去瞧他,只见戚檐陡然扶住窗沿,额前冷汗倏地顺着脸颊滑落。
眼见那人嘴唇打颤,文侪禁不住小声嘟囔:“早说让我来了。”
可直起身后的戚檐却是目不转睛盯住了文侪,那目光还很不和善。
“干嘛瞪我?觉得疼吧?”
“疼。”戚檐挪开目光,收回了叫人脊背寒的冷意,“所以下次别再自己来了。”
文侪没心思去猜他又怎么了,只在他要往外走时,猛地扯住了他的黑袍:“咱们得去酒窖走一遭,上轮不还背下个编号么?我见先前那里摆的高升酒是专供梁桉祭祀用的,所以想去看看这会那梁桉还没入住,酒窖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背对着他的戚檐闻言扯出个没心没肺的笑脸,说:“好啊,我正有此意。”
***
淩晨时分,戚檐去吸引掌柜老西注意,文侪藉机闪进老西屋内取了那串钥匙。
院里没棚,文侪从容抬手拦雨,仅摆弄三两下便顺利开了院角那通向地下酒窖的门。
戚檐一瞅见文侪湿漉漉从院中走回来,便像只迷途羔羊似的扯住那人的衣角随他走,他毫不心虚,将走远时还不忘打个口哨同老西说晚安。
文侪没任他紧跟,只又重复了几遍严苛的距离论。戚檐无可奈何,忽而忆起上回自个掐着人颈子的场面来。
“是怕我又狂么……”
戚檐背着手跟在后头慢晃,眼神却落回文侪身上。
“俩人啊……”戚檐用低得只有自个儿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要怎样才能将这时空悖论带来的东西握在手上呢?”
通往酒窖入口的最后一扇门的信道很暗,若非每隔二十余步,顶头便嵌盏油灯,他们能碰壁好多回。
好在那叫他们晕头转向的黑暗没有持续太久,遽然闪起的刺眼光亮便叫他俩忘却了瞎子摸黑的痛苦。只是眼睛适应了许久,足有两分钟没能睁开。
可当终于睁眼时,入目之物却与他们上局所见的酒窖并无明显差异。
戚檐的目的倒是很明确,一径朝那放置有o17酒缸的地儿走去。
正如文侪所料,此时梁桉还没入住,那高升酒也没摆上,取而代之的是编码模糊不清的一口老缸。二人不约而同地摸上盖缸木板的边角,齐齐力将那玩意儿掀了开来,谁料那里头竟是一缸极臭的黑水。
戚檐捂着鼻子正要叫文侪把缸盖上,一阵细微的咕噜声却忽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里边有东西。”文侪一面说着,一面将袖子撸起,用那舀酒的大长勺往里头搅了搅。这么一搅,缸里藏着的东西便有如解开束缚一般浮上水面——是个黑塑料袋子。
“呃……”文侪被那连同袋子一道浮起的恶臭逼得禁不住干呕起来,可他还是边犯恶心,边松开了上头绑紧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