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寄野赶紧去捏它的嘴筒子阻止它:“喂,你礼貌一点。”
飞虎舌头快了一步,已经在薄悬手背留下一串湿哒哒亮晶晶的口水印。
蒋寄野嘶了一声,去桌上抽几张湿纸巾递给薄悬:“它一般不随便舔人,它记性很好,还记得你——它叫飞虎。”
薄悬知道它的名字,上回也是狗救下他喊来了蒋寄野。
薄悬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飞虎脸上白的毛。
蒋寄野的家和二十一栋他的家,房屋上的格局大致相同,然而散出来的气息却是截然相反。
它亲密、温暖、宁静柔和,有着暖黄色的灯光,温馨柔软的地毯,慈祥的老人。
背景里的新闻主持人端庄地念着稿件,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欢实的大狗摇着尾巴和每一个进门的人打招呼,会有人笑着迎上来问你去哪了,吃过饭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标准得就像广告里的教科书模板,
薄悬一直以为广告的都是假的,一家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温馨家庭只存在于人的设想里。
古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的大概多了几本,追根究底,所有人都逃不过原生家庭的苦难,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庭私下里都藏污纳垢。
直到七栋的门打开,薄悬一脚踏进来,他才认识到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等吃过饭,外面还在下雨。
岑丹青担心他再摔着,说:“天黑了,你要不就别走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这家里的空房间很多。”
想到离开,想到外面的风和雨,薄悬脚步也变得沉重。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来,他迟早是要回到自己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蒋寄野的妈妈让他有种负疚感。
蒋寄野看出他的为难,对岑丹青道:“他家跟咱们一个小区,住二十一栋,几步路就到了。”
岑丹青讶然地说:“这么近的,说不定路上跟你爸妈见过面呢,那你以后常过来玩,寄野就喜欢人多热闹,老是没人跟他玩,家里的狗都被他烦得闭上耳朵,他要是在学校欺负了你,你就告诉阿姨——”
薄悬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就是陆诗云口中陆成才追求过的岑丹青,听她一番嘱咐,脸都红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也压根就不是蒋寄野的同学。
蒋寄野无力道:“……妈,别说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岑丹青笑了下,送他们到门口,亲眼看着一人拿着一把伞沿着石板路走远了。
蒋鸿義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岑丹青,出门来找,走过来并肩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寄野同学回去了?”
“是。”岑丹青感叹地说,“人就住二十一栋,我瞧着寄野挺喜欢跟他玩的,难得他们俩性子差这么多,竟然还能玩到一块去。”
蒋鸿義很不以为然:“谁你儿子都喜欢玩。”狗他也没放过。
岑丹青笑了,转过来看着他:“你忘了,前两年从两边亲戚家找年龄相仿的孩子过来陪寄野读书一块玩,让他试着去跟人相处试试,他看来看去,谁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就近找来了老邢家的儿子。”
蒋鸿義想了想,改口道:“被惯坏了,谁他也瞧不上——老邢家儿子还不是天天挨他欺负得嗷嗷叫的。”
“哪有人惯着他了。”岑丹青笑容变淡了,微微叹口气,“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比老邢家儿子懂事也稳重得多,有时候都觉得他太懂事了,你我在外忙工作,他没有兄弟姐妹,外面交的朋友都是玩过就散伙各自回家,他遇到烦心事,回到家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这么长到十几岁……可怜见得让人心疼。”
越说越离谱,蒋鸿義哭笑不得:“他哪可怜,谁家孩子不是这样,我小时候还一年才能见我爸妈一回面,咱俩每周待个两三天已经是频率饱和了,你要每天在他眼前转悠信不信他还要嫌你烦,他马上青春叛逆期了,又不是小孩子。”
“对啊,马上十五岁了。”岑丹青从伤感里反应过来,问蒋鸿義:“你说他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
“……我看够呛,一般人谁能受得了他那狗脾气。””
他对岑丹青说:“别想那么多了,管得了他长大,还能管得了一辈子,以后选择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开心他愿意,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行,外面风越来越大了,走吧,进屋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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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园内的曲折小路在夜晚更加寂静,好在路灯足够亮,照得各处地面清清楚楚,并不显得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