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眼看沈辞秋清冷的眼神在酒气熏然中渐渐凝滞,恍然飘忽,看似面无表情端得冷静,实则目光已经落不到实处,眼尾的红晕更深了些,像抹胭脂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终于,沈辞秋的酒杯没有再推过来。
有些人喝醉了会胡言乱语,或者暴怒撒泼,但沈辞秋一如既往的安静,谢翎几次疑心他醉了,又不太确定。
这一回,沈辞秋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轻轻眨了眨眼,半晌没有其他动作。
谢翎放下杯子,试探地唤他:“沈辞秋?”
沈辞秋没有回应。
“……阿辞?”
这一回,沈辞秋终于缓缓抬头,琉璃色的眸中划过茫然的神色,慢慢在虚空中捕捉了片刻,才一点点将目光落在谢翎脸上。
这是醉了吧?谢翎有些不确定:“阿辞,你好像醉了。”
沈辞秋没作声。
谢翎伸手去拿沈辞秋的杯盏,不是倒酒,而是收回来,但他一动,沈辞秋也动了。
安安静静了半晌的雪人倏然起身,弯腰一把抓住谢翎的领子就把人往上提,磕得桌上碗碟乒乓作响,动静忽然就大得吓人。
谢翎眉梢一扬:沈辞秋难不成喝醉了会打人?
那等沈辞秋醒了,自己不得反复拿这事儿来逗他,也不用太久,逗个一两年就行。
但沈辞秋只是拽着谢翎,一把拎到自己眼前。
谢翎看乐子的心思被迫戛然而止。
他的眼中,沈辞秋漂亮的脸倏地放大了。
好近。
就算先前冰火双生珠第一次作时,他们也没面对面讲视线凑得这么近过。
近到沈辞秋眼尾的红就晃在他眼底,近到他们能触到彼此呼吸,近到他能看清沈辞秋每一根睫羽,又细又密。
每颤一下,就像把小小软软的刷子,刷在他心坎上。
谢翎心头一紧,喉头微微一动:“沈——”
“谢、翎。”沈辞秋眼尾醉着红,清晰地、慢慢地咬着谢翎的名字。
“我是不是,不该选你。”
谢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手上没扇子,掌心此刻空空如也,微微眯眼:“那你想选谁?”
喝醉的沈辞秋表情比平时鲜活,并不是说他五官动静变多了,而是他平时会将目光藏着掖着,克制成一个冰砌雪造的雕塑,此时的眼神却不再遮掩。
无论是思索,还是茫然,甚至不耐,都让谢翎瞧了个遍。
沈辞秋微微蹙眉,似是认真思索一番,但神思难以聚拢,眼神也很快化开,他不解又愣愣地道:“……好像,也没别人了。”
这话听着舒心啊,谢翎下巴轻抬:“自然没人比得过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辞秋努力地运转迟缓的思绪,可他又想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累啊,别想了,休息会儿吧。
不,不能休息,你得,你得……
为什么累了还不能休息?
人累了,不就应该歇一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