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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历代家主的牌位,兄长低声说道:
“禅院家第27代家主,嫡子直哉在此起誓,今后将守护法子,保护她不被外人抢走,保护她不被死亡侵蚀,直至不可回避的死亡来临,一生厮守,不离不弃。”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空荡的院落,竟显得十分庄重严肃。
说话时,直哉已十分自然地、将其中大一些的戒指套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而后,金发青年低头,拿起剩下的那枚戒指,看向了怀里十二岁的妹妹。
“轮到你了,法子。”
雾枝子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当看清内壁上刻有“直哉&法子”的华丽铭文,一种莫大的荒诞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根本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
已经成年的兄长在要求他的妹妹行使女人的职责,要求她许下承诺,承担起本不属于她的重担。
没有华丽的婚纱,没有手捧花,甚至没有个像样的场地。
在露天的雪地里,在死寂的祠堂中,只有牌位上历代家主的姓字,在默不作声地、冰冷地注视着这对怪异的兄妹。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会献上祝福的结婚,唯一的观众只有走道旁的石地藏,与院子里的梅树。
好恶心。
刚才被咬过的地方像是有虫在爬,如果能挠到,雾枝子会把那块肉挖出来扔掉。
他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戒指上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雾枝子不想懂,也不想去深想啊!!
她甚至不想再继续模拟下去了,如果现在面前有一个能强制退出模拟的按键,她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的。
太倒霉了……为什么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婚礼会是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雪地里安静得可以说是死寂,只剩下黑发少女不争气的啜泣声,她哭得十分凄惨,直哉从没见过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妹妹流露出这样崩溃的表情。
但直哉发自真心地笑了。
她的崩溃与恐惧切实愉悦到了他,他在牵动她的情绪中,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体会到了他的确有在影响着妹妹。
兄长直接拿起了剩下那枚戒指,跟阳光的笑容相反的,是他那高高在上、不容违背的口吻,他发号施令,以男主人的身份,以狩猎者的姿态。
“法子,说。”
“说你也爱我,永远侍奉我,身心如一永不改变,发誓永不移情,发誓从此以后你的身体、子宫归我所有,由我支配。”
“我们两自此合二为一,结为一体,以余生共筑永恒的爱。”
说罢,他已自顾自握起少女的手掌,将之缓缓推向代表一生承诺的神圣指环。
——镶有银钻的戒指,在雪夜中无声折射出璀璨的华光。
冰冷的雪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间,又被温度溶解为透明的水渍,隐没在掌纹之间。
黑发少女缓缓摇头,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戒指、一点点被套入进自己的手指当中。
“不要……”
凌乱的黑发从披衣边缘垂下,落进视野当中,从妹妹的双唇里,艰难溢出了含糊不清的、怪异的声调。
像是婴儿牙牙学语般古怪,又仿佛蚊蝇般细微。
戒指向指根滑下,严丝合缝,大小完全合适。
在其完全卡住的那一刹那。
那微弱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突然爆发般,忍耐到了极致时的骤然反击,一股不知源自何方的力量,使得雾枝子猛地打开了他的手。
“啊——!!!不要!”
“我都说了不要了!”
仿佛烫手山芋般,她一刻也不能容忍似地,迅速扯下了刚戴上的戒指,将其掷向雪地。
那枚小小钻戒在空中一闪而过,顷刻便淹没在白茫茫一片雪里了。
望着自己被打开的手,直哉的脸倏尔阴翳,像是蒙了一层寒霜,浸在阴影当中的瞳孔猛地紧缩成针,眼白上瞬间血丝密布——
时间、空间仿佛就此凝滞不动了,阴冷得叫人骨头打颤。
……
“法子小姐……”“大小姐……”
这时,隐隐地,耳边捕捉到了被寒风裹挟而来的嘈杂人声。
循声望去,远远的,可见桥上人头攒动,零星的灯火在桥上闪动,似火星般点亮了雾枝子眼底的光芒。
——是终于觉察到女儿不见的直毘人,回禅院家寻人了。